訊問室裡的王大彪在桌前有些坐立不安,他那雙狡黠的小眼睛正轉來轉去,盤算著自己到底是怎麽得罪了這兩位警官,難道是因為那天沒留他們吃飯?或者應該直接給他們塞個紅包?又或者是自己之前乾的那些偷雞摸狗的把柄被他們發現了,王大彪一時摸不清頭緒陷入沉思之中。
張萬鈞和劉國棟坐在桌前,趙天楊作為臨時偵查員在一旁記錄。“我們是雷城市公安局民警,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之規定,依法對你進行訊問,你要如實回答,做偽證、說假話需要承擔法律責任,聽清楚了沒有?”張萬鈞講道。
王大彪點點頭,早年就進過幾次局子的他自然是輕車熟路,只是沒想到還惹上了刑事官司,但樹敵頗多的他一時還沒想到到底是哪頭的禍事炸了雷。
“介紹下你自己的情況。”張萬鈞按流程推進。
王大彪開始自報家門“我叫王大彪,男,34歲,雷城平鄉人,未婚,啊,不是,是離異,年輕的時候結過一次婚,後來那個娘們嫌我掙錢少沒面子,過不下去就離了。現在是雷城勞鵬公司的項目經理,住在勞鵬公司劉莊農貿市場改建項目的工地上。”
“你知道公安機關今天叫你來是什麽事吧,說說你的事。”
“張警官,我確實不知道啊,我天天在工地上乾活,我能有什麽事啊……”王大彪急著分辯。
一直沉默不說話的劉國棟突然開口“王大彪,你老實一點,沒事我們會叫你過來嗎?我是刑警隊的,你沒見過我,但你應該知道,你攤上的事兒不小,不然不會抽我們的人過來,你趕緊交代對你才是最有利的。”
王大彪更加疑惑,這個劉警官確實眼生,如果真像他說的那樣是刑警隊過來的,能夠的上刑事案件的,估計就是那件事了,可是那件事他們怎麽知道的,就那天上工地上查了一圈打探出來的?他娘的,看來自己身邊還是有奸細,這幫喂不熟的……
“想好沒有,你不說還等著我說嗎?”張萬鈞看他遲遲不說,開口催促道。
“我說,我說……我在工地招工過程中給員工名冊做了假,從中抽了提成。但這不是我自己的主意啊,這麽多年其他項目也都是這麽乾的。”王大彪心想這時候了,也顧不上別人,一定得想辦法把自己摘出來。
“你是說你們公司都是這麽乾的吧?”張萬鈞問道。
“不光是我們公司,現在建築款下的慢,好多公司都是這樣乾的,人少報點,回頭少交點稅,再壓壓工資,錢就活起來了。”王大彪分辯道。
“錢就到了你的褲兜裡了吧。我們已經從銀行方面調來了你的消費流水,王大彪,你這個消費記錄的情況顯示你的錢可是活的很呢。”劉國棟拍了拍桌面上的流水帳單。
王大彪倒是一副委屈的樣子說道“冤枉啊,警察同志,你們去別的工地上打聽打聽,誰家不都是這麽乾的,我沒偷沒搶的,您可不能輕信了小人在背後亂嚼舌頭。”
“別的公司有別的警察調查,你也不用在這兒演的跟竇娥一樣,我們公安機關不會冤枉一個好人,自然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我今天就問你們公司,就問你。你跟勞鵬公司法定代表人王大鵬是什麽關系?”張萬鈞向案件核心推進。
“是,張警官,您說的對。大鵬總,是我同鄉的表哥。我能進公司就是他給我聯系的。”王大彪怯生生的答著,腦袋裡盤算著自己的事怎麽又和表哥有了牽連。
“那你這個克扣人頭的法子也是他教你的?”
“是,是鵬總,我這大字不識幾個的土老冒哪懂這些。”王大彪說一半留一半,其實這個事兒還真就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一開始他沒想著給集團省錢,純粹就想自己撈點油水,只不過有次被王大鵬查帳發現,核算過後發現這樣真的可以少交稅款,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默許了。王大彪心想表哥錢多,認識的人也多,有些事在他這兒是狂風暴雨,在人家那些人上人那兒就是清風細雨了,索性就順勢推到了王大鵬的身上。
“你說你大字不識,我看你這名片上的簽名不是設計的挺好的,這是你的名片吧?”張萬鈞把王大彪的名片拿到面前。
“是,是我的名片,這都是花錢找別人印的,咱這不也是豬鼻子插大蔥——裝象的嘛。”王大彪心想這警察難道是損我尋樂子?
“你最近見過王大鵬嗎?”張萬鈞問道。
“我有一陣沒見到鵬總了,四月初他來工地檢查我跟他匯報過工作,後來就再也沒見過了。”王大彪這次回答倒沒撒謊,他想不懂難道抓他是為了拉王大鵬下水?
“你上個月的23、24號在哪兒?”張萬鈞把問題范圍進一步縮小。
“上個月,我都在工地上,工期快收尾了,我得在工地上盯著。”王大彪本來想著等施工結束拿到尾款,自己就可以像以前一樣出去瀟灑一波,沒想到臨了又半路殺出這幾個程咬金來。
“你去過沙建大廈嗎?”張萬鈞感覺自己已經逼近真相。
“沙建大廈?”王大彪有些不解。
“就是劉莊西南,快速路改建邊上的爛尾樓。”張萬鈞耐心的解釋著。
“啊,那個破樓,沒去過,那也不是我們公司的項目啊。”王大彪越來越疑惑,難道這個荒了好幾年的破樓還跟表哥有關系?
“你要實話實說,對公安機關說謊話做偽證是需要承擔法律責任的。”張萬鈞進一步說明。
“我確實沒去過啊,張警官。”王大彪毫不遲疑的答道。
劉國棟在一旁適時講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說了對你自然有好處,你不說別人說了你可就沒有機會了。”
“沒有,確實沒有啊,警官,您讓我說,我都沒去過我怎說啊。”王大彪感覺訊問的焦點已經離開了自己反而多了些底氣, 另一方面他確實還摸不到頭腦,如果他能知道警察想讓他說些什麽,既能甩掉自己的責任又能趕緊離開公安局,他一定馬上就說。
張萬鈞心想還是得推進一把,問道“你知道地下錢莊嗎?”
王大彪明顯慌了神,他沒想到竟然扯到的是這股雷撚子“知……知道。”
“行,那你說說看吧”張萬鈞感覺抓到了線頭。
“啊,那還是我剛來雷城的時候,鵬總給我開的工資挺高的,我在老家沒掙過這麽多,拿了工資高興出去消費……結果誰成想這城裡啊,掙得多花的也多,我那點錢很快就花光了,還欠了債,後來在一個搖骰子的地兒,有人告訴我可以跟錢莊借錢,我就找到了他們。”
“你最近跟他們聯系過嗎?”
“沒有,沒有,我那時候還完錢就再也沒聯系過他們了。”王大彪說的是實話,他後來有了克扣工資的方法,就不用再提心吊膽的找人借錢了,聽人說錢莊手黑得很。說到錢莊,王大彪突然靈光一現,想起來一件事“不過,我,我表哥可能跟他們聯系過。”
“說說看”張萬鈞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像等待著獵物的獵人。
“他年初的時候問過我,什麽地方能借到錢,我心想他那麽大老板吃銀行貸款不就行了,結果他說是著急用錢,哪兒都行,我就給他介紹了錢莊的路子。”
“王大鵬死了,你知道嗎?”劉國棟淡淡的問了一句。
王大彪腦子裡像一聲響雷炸裂,他心想完了,這回真扯到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