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長啟神色冷了下來。

　　劉夕陽笑了一聲，解釋道:“或者把明月所謂的正統的抹殺掉。這要視百姓接受的程度而定。”

　　長啟勉強接受這個解釋，臉色稍微緩解，問了其他問題，似是總在糾結於“或者”二字之上，沒過多久便道了一聲困乏，讓關南將劉夕陽送了出去。

　　關南擔憂地看著他，想說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劉夕陽仍是面帶微笑，好像那“或者”真的就是一個平常的詞語一樣。

　　作別長公主，他讓少年駕車去往北大營。龍驤正武只剩下不到三千人，位於京城北邊，身為最後一道防線，雖然人數變少，訓練強度可沒有馬虎。

　　許多愁關於作戰方面算是出師了，他又不是一個合格的武藝教頭，如今在營裡的象征意義遠大於實際用處。劉夕陽二人進了軍營便看到他坐在哨樓上，無聊地望著北方。

　　看到馬車入營，他跳下哨樓，與劉夕陽一起進了將軍大帳。帳內基本上沒什麽布置，地圖掛的還是十幾年前那幅以民間測量為藍本的一張，一面沙盤孤零零地停在那裡，不曾用過。的確也用不上，真說龍驤正武上了戰場，那什麽謀略戰術都沒有實際用處了。

　　軍中禁止飲酒，這是許多愁定的規矩。他遞過一杯溫水，詢問著有什麽事情。

　　劉夕陽看著他，怎麽想也想不出來這人為何讓宮裡忌憚到這種程度了。真的就是一個修為?逍遙巔峰的修為，放在現在的京城的確是第一的家夥，可真要放眼整個世道，不管那欺騙百姓的武評，至少有四五人在他之上。

　　想了一下，突然明白了宮裡忌憚的是什麽。四五人在許多愁之上，唯有丁前輩是心向雲澤還被自己給派了出去。

　　“人啊……”

　　許多愁不解他因何而感歎，出聲問道:“宮裡又發生什麽不愉快了?這幾天對你不是很好麽。”

　　劉夕陽咧著嘴，很難相信他竟然得出了宮裡對自己很好的結論。不想糾結這些煩心事，他將來意說了出來:“視天氣情況，立春前後那幾天應了孫柴家那詩會的請求，在少年宮裡舉辦。我第一次以丕王的身份參與這些事情，同時太子瑾王都會來，安全的問題是一個大問題。”

　　許多愁明白其中難點，點頭回道:“陛下為何同意這次詩會?”

　　“很簡單。直鉤釣魚，釣落棋山的人同時釣出我的所有底牌。畢竟詩會的時候你肯定在宮裡，而他用上太子和京城大半才俊，賭我對雲澤的忠誠。我會護著他們，是否護的住那不一定了。用多人去拖住你，這邊全是過來的高手……尤其是那幾個姓明的要是過來，難度不低。”

　　見許多愁面色嚴峻，劉夕陽笑著說道:“當然，這都是雲澤在這裡嚇唬自己。我一會兒回少年宮看看情況吧，她們要是沒有得到幽冥府有動作，單憑落棋山和飛花亭，那麽詩會和宮裡都是安全的。”

　　離了北大營，劉夕陽直接從城外回到了少年宮。宋媃在正花園中等著，見到他後急忙附上去說道:“除了水依依，剩下九人都來了。依依是因為在路上遇到了事情……”宋媃謹慎地瞄了眼他的表情，繼續道:“說是遇到了對的人，又返回去拿著銀子來給自己贖身……”

　　劉夕陽輕笑一聲，點頭算是做過理會了。與宋媃一起進了屬於她的別院，瞬間被嘰喳聲給覆蓋住了。院子很平靜，隔著門都能聽到屋裡的嬉鬧聲，真怕一會進去能被淹死。

　　凌少年在前面開路，宋媃跟在身後，劉夕陽趴在庭院拱門下探出腦袋，一會兒真有什麽意外抓緊跑才是正事。

　　凌少年不怕死，或者為了看看他那心上人，一腳便把門給踢開了……

　　茶杯步搖繡花鞋、繡繃布偶蘋果核一股腦地飛了出來，夾雜這幾縷真氣，換做劉夕陽興許是真能被打死。凌少年狼狽躲開，屋裡又飛出來一位少女，這少女嬌小至極，身高和妘嵐有的一拚，一下就撲進少年的懷裡。

　　“年哥哥！”

　　凌少年急忙把少女推開，退出兩三步臉紅地看著她。遠處的劉夕陽連連搖頭，你這麽慫你姐知道麽?

　　“夜樂姐……”

　　“年哥哥！”

　　這輩分亂的劉夕陽頭痛欲裂。再仔細聽了幾句，夜樂那調戲少年的語氣明顯，多少還是帶了些欣喜與甜蜜，而凌少年一直以為自己是被調戲的，真是喜歡夜樂卻也不敢明說，甘心做一個犯傻臉紅的“年哥哥”吧。

　　劉夕陽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從院門外溜達了進來。盯著凌少年一陣賤笑，鼓勵多過調侃，又看著夜樂，互相哼了一聲，誰也不搭理誰卻是一起轉身進了屋子。

　　屋子裡……好香。

　　一種香氣是香，兩種香氣是美妙，三種是福氣，無數種混在一起是頭疼。看似美妙的場面是否有能耐享受才是關鍵，很遺憾，在平日裡靈兒貝琳達淡雅下習慣的他並不適應如今的場面。他四處張望，隔著層層姑娘們終於看到了最裡面的靈兒，急忙衝了過去，將靈兒的手從她身邊女子手中奪了出來。

　　什麽話也沒說，只是拉著靈兒強行去了宋媃的閨房。宋媃愣了一下，突然反應了過來，急忙喊道:“少爺，別進去！裡面有……”

　　裡面有女人換衣服?

　　劉夕陽一把推開房門，瞧見屏風嚇了一跳。

　　屏風被一條巨蟒給纏了起來，似乎隨時會斷，巨蟒聽到門響緩慢地轉過頭來，吐了一下信子。正當二人發愣的時候，一頭金黃雌豹慢悠悠地從裡面走了過來。

　　“噯呀，嚇壞你們了吧?不要怕，不要怕！”

　　一聲安慰讓劉夕陽心情緩解了不少，回頭微笑示意，卻發現出聲的姑娘奔著屋子裡走去，一邊說著“乖啊，不怕不怕”，一邊摸摸豹子頭，蹭蹭巨蟒身……

　　靈兒尷尬地看了看他的臉色，又瞧了瞧好姐妹在那裡安慰猛獸，坐到劉夕陽身邊，剛準備開口便被阻止，劉夕陽絕望地說道:“你不要再說話了。你聽，”

　　靈兒聽了半天，沒發現什麽不妥。他繼續說道:“這場面，這嘰喳。這不是蒼空閣啊，我準備和你們說要事啊……”

　　靈兒不解道:“那你和她們明說不就完了麽?”

　　劉夕陽苦笑道:“和她們說?一會我要是尷尬了，晚上你怎麽補償我?”靈兒疑惑著，他咳了一聲，提高聲量高呼道:“安靜一下吧，我有要緊事情要說！”

　　嘰嘰喳喳完全沒有理會的意思。劉夕陽回頭看著靈兒，靈兒似乎比他還尷尬。

　　凌少年被夜樂追的滿地爬，實在是無處躲藏了，他只能選擇暫時出門避一下。在門口遇到了貝琳達，又只能返回屋內。

　　貝琳達看了看他的羞赧，又看了一眼夜樂，夜樂瞬間收了調笑的表情。貝琳達一言不發，一襲紅袍慢慢前行，刻意打扮過的人兒，在那大紅之下雍容至極。面色平靜，不苟言笑，氣質優雅，如火烈卻似燃得那麽平靜。

　　她越走越慢， 屋裡的嘰喳聲越來越小。漸漸的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恢復了正經的坐姿，似是等待著正式場合的見禮。

　　劉夕陽坐在那裡偷笑。果然，這時候還得大當家的出現。這群丫頭，這下可老實了吧?嘿嘿，看我的小寶貝怎麽替我報仇！

　　貝琳達對劉夕陽點點頭，忽略掉他臉上那大仇得報的快意，轉身間看到有人坐在最遠處眯眼小憩。仔細一看，貝琳達突然扔掉了鬥篷，欣喜道:“阿雨?你也來啦?”

　　“呀琳達姐！”

　　也不知道女人見面為何要尖叫，反正這倆人尖叫在了一起蹦蹦跳跳。場面又熱鬧了起來，劉夕陽生無可戀地看著靈兒，靈兒卻和身邊那玩蛇少女咬著耳朵，完全沒理會這男人的求助。

　　劉夕陽此刻是絕望的。他雙腳放在椅子前面的橫梁上，雙肘撐在雙膝上，雙手托著下巴，承受著腦袋的重量和裡面的嗡嗡之聲……

　　女人見面這場面太可怕了……有多可怕?

　　“瓏瓏，小藍一頓飯要吃一頭豬?這麽能吃……哦，半年才吃一頓呀，那好養活。”

　　“啊雨，你姐呢?千夏城冷不冷，還適應回到雲澤的生活麽?”

　　“年哥哥！你跑什麽！”

　　劉夕陽望著門外，好懷念與許胖子萬俟少俠在大道邊躺著睡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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