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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路少年》第352章 綠帳篷
  “小嬌花朵,寶哥哥永遠不忘小嬌的戰鬥情意和理解支持,永遠不忘花朵的功勞和付出,一定會把它刻在那個閃亮的豐碑之上。小嬌花朵,寶哥哥想你們,雖然人已走——卻永活我心中。

  “小嬌花朵,寶哥哥今天是來道別的,我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也許半年,也許一年,也許三年,但寶哥哥一定會回來,會把你們的墓修得富麗,會把你們的靈魂接進金玉滿堂的西宮北宮,然後天天看望常常陪伴。至於我,寶貝們不要擔心,哥哥只是遇到一點兒小曲折,沒什麽,天降大任與我,必將傷我筋骨勞吾心志,失敗乃成功之母。

  “小嬌花朵,你們在這裡好好的乖乖的,等著我,寶哥哥會回來的!一定會的,會——”

  之後,人話突然消失,留下的是喘息聲、風聲、小草沙沙的聲音和幾個莫名其妙的抖音……

  原來,就在寶哥哥傾吐心聲之時,一隻大手伸到了他的胸前,然後,他就被提了起來。這一刻他覺得很酷,之前還跪著,秒秒間便升到了空中,連一雙腳跟都離開了地面。接著他定睛看去,發現這隻大手是泡泡雨的——於是他納悶,這隻沒被捏死的螞蟻怎麽會在一個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一個不該出現的地兒呢?荒唐,荒唐!這時他惦著腳,縮著脖子,兩臂下垂,十分莊重地宣示著。

  “請你明白,本人是劍鋒集團軍副軍長,合成軍隊少將,你的上級!”說完之後他瞄了一下泡泡雨的眼睛,盡力搜索著其中的內涵,很快,他就感覺到了一種冷峻,一種比自己的冷峻還要霸氣千百倍的冷峻,為此他也冷,還冷出了一陣哆嗦,片刻他又說,“請記住,我是花湖小學學生,你的同學、你的朋友!”他再次瞄向泡泡雨,這次他看到的是一具凝固的雕塑,雕塑的神情是冷的,可內裡卻燃著火焰,至於那隻大手,仍然緊握,把自己胸前的衣服聚成了一個美麗的花朵……就這樣,慕容寶在泡泡雨的手臂上掛了許久,開始——慕容寶淡定從容,全身自然下垂,持續風度翩翩,後來——他的頭略歪、肩稍塌、兩袖貫風,最後——就是涼風中的青紫了,但令人敬佩的是,慕容寶一直沒有推開胸前的那隻大手,也沒半點祈求和慌張的意思,尤其是那張俊俏的臉,還始終掛著真實的微笑……當時間足夠之後,慕容寶被放下,並立馬變成了一灘趴在墓前的爛泥,也就在這一刻,他滾下淚珠動情地說,“小嬌花朵,救救我!”

  ——

  金色使“孔雀盆地”更美了,就連那排又高又長的鐵絲網也在秋日的照耀下不停地閃爍。當然,活色了許多的鐵絲網依然神形森嚴,甚至還把幾棟灰色的瓦房和幾塊金黃色的田地牢牢地圍在中間……此地,便是聞名遐邇的“茅草嶺勞改農場”。

  這裡住著一群穿囚服的人,主要從事農業生產。因春夏秋冬年複一年,周圍的人也就司空見慣、習以為常。可是,最近卻生出一個新景象,而且還多少帶了些離奇的色彩。

  原來,在緊挨鐵絲網的地方,火辣辣地就多出了一個低矮的帳篷,它墨綠色,體量小,寬處兩米,高一米,遠看就像一座長滿青草的墳包,由於向地面之下挖了一米,裡面的空間便足夠高,即使是一個六尺大漢也能直立其中。

  這頂帳篷的主人姓富名娃,又稱富總,是原戰區副司令山二谷的夫人,烈士山小谷的母親,“愛心天使”花朵的養母。這是她花了一周的時間,流了不少血汗,獨自一人挖出來搭起來的家。

她打算在這裡度過五年,五年——就是其丈夫山二谷服刑的時間。  對於她的舉動,山二谷、獄警和周圍的老鄉都不理解並善善地規勸過她,讓她拆去“違章建築”,回家靜等,但富娃卻決意不肯,並以措辭紅綃、邏輯出軌、千篇一律的宣言一一回復。

  “謝謝關心,但我不能走!我兒子女兒都已為民捐軀,現在丈夫在哪哪就是我家;富娃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罪犯就隨他坐牢改造;只要看見他勞動的身影,我就安心、就知足、就幸福;我也要讓二谷看到娃,看到我們的家,他是天底下最疼老婆的郎君,一天不見娃就會心疼,就會生心病得抑鬱,這可是要影響改造效率的;最關鍵的,這五年刑期本來就是富娃的,是我沒聽他的話,背著他拿了鑽石,二谷絲毫不知情卻硬生生奪走了刑期,結果變成我犯罪他坐牢……為此,富娃必須住帳篷!”

  因廣告了多日,應該知道的人都已熟悉,於是,滔滔宣言便濃縮成了一條金句——即“鑽石是我拿的, 山司令不知道。”又因言簡意賅、循環往複,周圍的人便刻骨銘心了,而且還將這些作為她精神不正常的鐵證。這點很重要,因為精神病人是可以得到某種程度的特殊照顧的。作為“階下囚”的山二谷已不是堂堂副司令,本就不該存在的一點潛特權也蕩然無存了,但是,富娃的精神問題卻使碉堡陪獄和露天探監有了可能。否則,怎麽會讓一個犯人的夫人長期駐扎在邊緣地帶呢?如果大家都這樣,豈不會冒出一個怪怪的特色小村?

  這日,天氣猶如小孩兒的臉,一會兒天高雲淡,一會兒祥雲蔽日,一會兒又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也就在這天,富娃又有了在鐵絲網外探視山二谷的機會。

  這時,她撐著一把花傘又拿著一把黑傘,早早地就站在了鐵絲網的旁邊。花傘是自己用的,黑傘是為山二谷準備的,可這裡有“雨傘不可穿越鐵絲網”的規定,所以,這把隻具備精神意義的黑傘就成了富娃心中的“神傘”。

  不久,山二谷來了,身後照例跟著一名英俊年輕的獄警。就在進入視力范圍的一刻,富娃收起了花傘,為的是讓自己的臉龐亮堂一些,好讓二谷看得清楚。

  “二谷,好嗎?”

  “好,很好。娃好嗎?”

  “娃好,就是想你。”

  “不是每天都能看到我嗎?”

  “看不大清,都是背影。以後,你發現我站在這兒的時候,就轉過身、揮揮手,好嗎?”

  “行。”

  “二谷,這幾天夥食好嗎?”

  “好,飯菜都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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