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朔聞言一愣,發現自己已拽進“上帝禁區”。
常007從洗頭房快步走出,步調輕松。這是他首次出來迎接常朔,特意換了一套能照顧他身材的定製西服。頭髮梳著舊上海十裡洋場常見的小分頭樣式,發光鑒人,估計是開了整整一瓶桂花香的複古發油,用不完的全抹在腳下的圓頭皮鞋上,大概是想顯示他堅決杜絕浪費,不忘末世艱苦的思想作風。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自左肩斜挎的大紅禮儀綬帶,上面染製了“上帝禁區”四個字,兼且店招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光照在身上,讓他看起來更像洗浴中心從少管所找來的禮儀迎賓。
“喊我來是?”常朔訥訥的開口。其實方才他已經聽清楚了,隻是不敢相信小男孩會如此直白戳破他的心事。
【移交主權。】常007朝他挑了挑眉,【你是不是心裡嘀咕過很多次了?】
常朔最後停步在卷閘門前,一臉尷尬,“沒……”。
“為什麽我的‘上帝禁區’,從外面看是這種裝修風格?”他轉而問道。
站在門外打望,門內的日光燈管閃滅不停,插線板丟在牆角,四五根黑線貼著地面走線,將不大的門廳切割的凌亂異常。幾座廉價的大紅色布藝沙發沿牆一字排開。沙發上隨意甩著的多是《知音》、《讀者》、《故事會》一類的常見雜志,不過他眼尖,竟然發現了一本《最小說》。
【‘上帝禁區’的展現形式源自於兩方面,一是穿越者的人生經歷,二是無窮的想象能力……】
“我的想象力不差啊!”常朔搶道,“我上學時《科幻世界》每期都買,豆瓣、貓眼評分6.0以上的科幻片,我也全部看了一圈。”
【呵呵,】常007負手站在常朔身旁,【想象力是無中生有的能力,你聽過、看過那些都算不上數,一接觸便融入你的人生經歷。】
【裡面已經煥然一新,我相信你會喜歡。】他略帶得意的說道,然後側身讓出路,做出一個裡面請的手勢。
【‘禁區’外觀我改不了,可內部布局我是有權修改的。】
進入卷閘門,所見果然是換了人間。前兩次進入,這片佔據禁區“10%”的區域就是一條簡單的實驗室走道,穿過走道就能抵達禁區“11%”的犬神功能區。而此刻,這裡已經變成了一座巨大的作戰指揮中心。
一座巨型地球3D投影懸浮在大廳中央,入眼便是遼闊的海洋與漫漫雲靄,球體同時緩慢旋轉著,露出了像一張弓的海岸線,接著便是綠色與棕色的色塊,以及彎曲扭轉的藍色水線。柔和的光芒從球體射出,覆蓋著圍繞它的三圈環形控制台。控制台上擺放了各種控制設備,但設備間間距固定,毫無雜亂之感,讓人一看心中便舒適至極。
整個大廳並無其他光源,全由3D投影的溢光提供照明,溢光之外,皆是幽暗寧靜。
【跟我來!】小男孩打了個響指,帶著他走下懸梯,一路穿過環形控制台的過道,直到虛擬地球面前才停下來。
“滄海桑田,桑田滄海,從我的時代算起,此刻都已是近兩千年前。用現在的衛星地圖定位?這能準確嗎?還是說,你們連衛星都一起穿越過來了?”常朔眯著眼,在虛擬地球上尋找那條海岸線的肚臍眼。
他小時候曾去過揚州歷史博物館參觀。解說到城市歷史的時候,解說員不無寂寥的說道,漢代時的長江入海口其實並不在現今上海。言下之意,
揚州歷史上與上海一樣有很強的區域優勢,隻是現在沒落了。 解說員當時舉了晉代文學家郭璞所著《江賦》中的一句話為例:“鼓洪濤於赤岸,滄余波於柴桑(古縣名,在今九江市西南)”,意思是說,在晉代,潮汐一直可達九江附近,而現在的潮汐隻能達到蕪湖。可見當時的江口一定非常寬廣,而海岸線也一定在目前海岸線的西邊。
後來根據各方面資料分析,考古發現的古代海塘,用每年長江能堆積的泥沙來計算,一般都認為古代長江口大約在鎮江、揚州一帶。現在繁華的長江三角洲,當時尚是一個大海灣。
【當然不會,把你運過來就夠吃力了,送個衛星所需資源更是天量。】
“那,這地圖是哪裡來的?”
“地球”自轉很快,他已經來不及找到大公雞“肚臍眼”上的揚州,現在看到的是飄滿白色雲朵的地中海。
【當然是Google Earth,它有個歷史回顧功能,可以根據考古記錄、地質水文考察等等,將衛星地圖回溯複原至某個歷史時期作為參考,我之前在美洲地下城偷偷download了一份數據在禁區芯片裡,現在可算是派上用場了。】
“死闊以……雖然覺得很酷炫,但搞這麽大陣仗做什麽,就我們兩個人……”
突然熟悉的國歌旋律響起,小男孩轉身面向他“啪”的磕響腳跟,抬手敬了一個姿勢標準的軍禮。常朔看到他先是露出一絲戲謔笑容,隨後才板起面孔正色道。
【常碩同志,現在是公元60年7月20日下午五點二十五分,穿越成功後5小時5分。由於穿越未能成功達到預定時間、預定地點,且穿越者生命一再受到重大威脅,我按照《合約》及《領航員操作實物手冊》要求,接管你的身體控制權,現在危機狀態已經結束,我按照要求,將身體控制權正式完整交還。請接收。】
說完話,他雙手奉上一本《辭海》大小的厚冊,書冊封面由黑色羊皮製成,正面居中是三重圓環與六芒星穿插嵌套的燙金圖案,圖案之上寫著書名:《上帝禁區・總則》。圖書上放置著一把金閃閃的大門鑰匙。
“這麽愛演, ”常朔吐槽道,同時接下了圖書與鑰匙。
完全收回身體控制權嗎?也就是說不必擔心被奪舍了?常朔心裡想著,隨即又有些慚愧,已經是並肩戰鬥的戰友,卻還沒消除戒心啊。
“怎麽一點都看不懂?”打開翻了幾頁,他發現內容竟都是詰屈聱牙的數學符號,“喂,有沒有搞錯,我都穿越了,你還讓我學高數?掌握‘上帝禁區’與學好高數有關嘛?”
【你害怕高數,所以潛意識將‘禁區’內容替換成高數。掌控‘禁區’並不難,相對於初代穿越者,你已經很輕松了。就拿釋放‘禁術’來說,他們釋放的過程相當於開手動擋的東風雪鐵龍教練車,而你就像開一輛特斯拉Model M。】
“嗯?有這麽大的區別?”
【對,你釋放‘禁術’只需要一個念頭,甚至不需要說出來,而他們則必須要尋找適合自己的釋放形式。已知的多數形式是唱歌,朗誦,打坐,也有部分是舞蹈,據說還有少量是通過繪畫、彈奏樂器釋放。】
“為什麽會這樣?”
【具體原因不清楚,大概這樣做能讓大腦更輕松,更易進入釋放狀態。
我移交身體控制權後,你進入上帝禁區也很簡單,意念一動,便能到達。】
“常哥,丘葉原到了!”整個大廳忽然回蕩著盧奇烏斯的呼喚聲。
【去吧,記住一切小心。】常007對著常朔開始鼓掌打氣。
【這段時間應該平安無事,我要安心對‘禁區’做整體維護修理,不過萬一有事還是老辦法,拍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