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年目光微沉,想明白剛剛劍片的來歷。
碎劍老祖今年六十七歲,是靖唐江湖上老一輩的高手,內力極其雄厚。
碎劍老祖之所以叫碎劍,是因為他有一個陰險的特點。便是在對敵過程中,他經常以強大雄渾的內力,直接崩碎佩劍,然後以碎劍片偷襲對手。
箭矢再次襲來,劉啟年一步踏到碎劍老祖身前,長槍直接挑向碎劍老祖的肚腹處。
箭矢射擊范圍隨著劉啟年的移動,變化到了碎劍老祖身旁。劉啟年渾身內力鼓蕩,強行震碎箭矢,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很驚訝的發現,箭矢竟然連碎劍老祖也一起射了,似乎絲毫不在意,碎劍老祖沒因為有防備直接被箭矢射殺。
碎劍老祖也同樣發現這一點,腳步向後倒掠。手中鐵劍如穿針引線般,將一根根箭矢斬斷擊落,疑惑的望著箭矢射來的方向。
劉啟年面色冰冷,手中霸王槍揮舞抵擋箭矢,身形不斷的向著碎劍老祖身邊靠攏。
碎劍老祖明白劉啟年的意圖,心中大罵,今夜不知道是哪個不開眼的禁軍統領,竟然追著他家碎劍爺爺射。
梅若風盯著劉啟年,看著碎劍此時狼狽模樣,眉梢緩緩皺起。對於他來講今夜擊殺劉啟年,最穩妥的辦法就是等待。等所有人聚集,一起出手才有可能擊殺劉啟年。
梅若風與碎劍並不熟識,但同樣是用劍的,對於他毀壞劍刃的陰險手段頗為不恥,甚至可以說厭惡。只是現在發現碎劍,似乎完全不是劉啟年的對手,再這樣大下去碎劍只怕真的要喋血當場,所以他打算出手先救下碎劍。
夜幕中湛藍劍光再次亮起,梅若風這一劍先於下一波箭矢,猶如破陣之錐,意欲一劍破防,好讓箭矢射中劉啟年,以解碎劍之圍。
劉啟年察覺梅若風的動作,同時也察覺到別的東西,目光瞬間變得冰冷噬人。全身真氣鼓蕩,劉啟年抵擋住梅若風的湛藍劍光,手中霸王槍驟然輪起,一槍砸在碎劍的背脊,將碎劍砸的鮮血狂噴,跌倒在地上。
隨著霸王槍將碎劍砸落在地,原路畫圈蕩回,徑直刺向梅若風。
梅若風平緩舒展的雙眉,驟然立起,整個身體在半空中一個擰動,右手單手握劍,改成雙手握劍,直直砍向劉啟年襲來的長槍。
“轟”的一聲金屬交擊,梅若風應聲倒飛出去,身體如一個鉛球,直直的撞擊在院牆上,將院牆直接擊碎,然後轟然倒塌。
擊飛梅若風,劉啟年的動作依舊沒有停下,霸王槍駐地,劉啟年一躍跳出,左腳直直的踹東方的院牆上。
院牆上什麽也沒有,但劉啟年卻直直的凌空踹出一腳,看著似乎有些可笑,但就在就一腳即將踹空的時候,牆頭上突然一躍跳上來一道身影。
身影是一名女子,女子面容姣好、身材曼妙,穿著一件並不厚重的青衣衫。
此時女子剛剛跳上牆頭,卻感覺一陣疾風襲來,目光微縮,女子臉上露出一抹驚恐情緒。以劉啟年的速度,她沒有絲毫閃避的可能,更讓恐懼羞惱的是,照著劉啟年這一腳來看,他的目的地,赫然是自己高聳的胸部。
電光火石之間,這名突兀出現的女子,做出了她的決定,猛地轉過身以背部硬抗劉啟年這一腳。然後,她被踹飛到隔壁院落,直直的摔進隔壁屋內。只是不知道隔壁屋裡,是否有個寂寞的男孩在默默等待。
劉啟年站在牆頭,神色略微顯得有些複雜尷尬,他自然知道,這女子為什麽轉身受他一腳。只是這也沒辦法怪他,他也只是感受到一股氣息,會從那個牆頭衝上來,至於這個氣息是公是母,他這一腳又會踹在哪裡,他考慮不到。
與此同時,在劉啟年一旁略高一些的屋頂上,身穿禁軍製式鎧甲,面容冷峻肅穆的羅敵。此時正將弓弦緊緊拉至滿月,他牢牢的鎖定被劉啟年打趴在地上的碎劍老祖,等待著下一波箭矢,然後借著箭矢的掩護,射死碎劍老祖。
“砰、砰、砰...”一連串的箭矢再次射向劉啟年,卻沒有人注意,一隻箭矢徑直脫離了隊伍,直直的釘在碎劍老祖的後心上,將他從個世界帶走,前往了另一個世界。
皇宮中:
齊點睛跟在李琦的身後,走進養神殿,看著大殿正中相對擺著的三把椅子,正好形成了一個三角形,赫然是三方鼎力的樣子。
李千煥坐在最前邊,靠中間的那把椅子上,狐蘭亭則做坐在靠右邊那把,僅剩下靠左邊的這把。
李千煥抬頭看著齊點睛,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抬手指了指僅剩下的空椅子,說道:“點睛快坐下吧!”
齊點睛聽著李千煥的話,臉上露出一抹複雜情緒,微微低頭,齊點睛作勢要跪下見禮。卻察覺緩緩擺手,示意他不用跪,直接坐下吧!
齊點睛坐在木椅上,沉默良久,低聲說道:“我也很奇怪,為什麽我的跗骨針會失效!”
李千煥聞聽此言,嘴角露出苦澀笑意,說道:“這不怪你!”
齊點睛眉梢微挑,緩慢搖頭,“王上,不必安撫我,我還不至於不敢承認自己的過失。”
李千煥聞言苦苦一笑,緩緩底下頭,“真的不怪你,他能出來是因為有人幫他。”
“有人幫他...誰?”
齊點睛臉色驟然變得冰冷,目中也閃過一抹殺機。
狐蘭亭靜靜看著齊點睛的表情,沒來由的感覺有些厭煩,緩緩低頭不願意再看。
李千煥聞言,眼中也閃過一抹憤怒,說道:”以你的智慧應該能猜出來,為什麽皇宮和野狐亭的逐風境高手,都沒有出手?“
齊點睛神情驟然變得凝重起來,緩慢的低下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棘手的事情。
李千煥看著齊點睛的表情,也沒有說話,只是越發的冰冷,沒有一絲笑意。
沉默良久,齊點睛緩慢的抬起頭,看著面前兩人,“能夠猜出來,這個人是誰嗎?”
李千煥聞言目中閃過一抹亮光,抬頭凝視的齊點睛,“劉啟年是拿著陸羨的龍虎霸王槍逃出來了!”
齊點睛聞言一怔,目光在兩人臉上遊移,疑惑道:“龍虎霸王槍,不是在皇宮裡嗎?”
李千煥聞言目光晦澀,隱隱有些憤怒,隨即似是想到什麽,又慢慢點的釋然,搖頭道:“龍虎霸王槍,當年遺失了。”
“遺失了?”
齊點睛眼中疑惑更重,眼中滿是思索情緒。
空蕩只有三人的大殿中,清緩腳步聲音再次響起,李琦帶著江玉東走進大殿。
江玉東輕撩衣襟,跪倒在李千煥身前,“微臣,參見王上!”
李千煥輕輕點頭,緩緩挺了挺身子,“外邊情況如何!”
江玉東聞言目中現現出一絲疑惑,抬頭看著李千煥依舊堅毅的臉,竟是松了口氣。他有些不能相信,剛剛蒼白無力的聲音,竟是出自他英明神武王上。
齊點睛發覺江玉東的異樣,沒有說話,也沒表現出來。李千煥為什麽這樣,他可是罪魁禍首,無畏境高手強行壓製全城逐風境高手,逐風境高手精神萎靡一些,也算說得過去。
緩緩側身,江玉東對著狐蘭亭,躬身拾禮,說道:“京城各方勢力,和各方江湖駐守在皇城的高手,都已經出手,禁軍也漸漸行成包圍之勢,劉啟年馬上便是甕中之鱉。”
齊點睛眼眸低垂,聽完江玉東的話,繼續問道:“劉啟年選擇從那個城門突圍?”
“東城門!”江玉東不假思索的回答,齊點睛對禁軍的部署,在今夜的圍捕劉啟年,產生了決定性重要位置。
齊點睛緩緩點頭,手掌下意識盤起念珠,“和我預料一樣,是東城門,劉啟年此人多年行軍,兵貴神速的道理他比我明白。我在東城門各巷口布置了,三千人,南北兩門各布置八百人,最遠的西城則是最少四百人。”
抬頭看著李千煥,齊點睛繼續解釋:“這樣布置在我看來是最合理的,劉啟年選擇東城,南北二門我布置的禁軍位置,也是靠近東門的方向。迅速集的情況下,用不了半個時辰,便可直接形成包圍之勢。若是劉啟年選擇南北二門則會慢上幾分,相信即使慢也不會超過半個時辰太多。”
狐蘭亭抬頭看著齊點睛,淡笑一聲,“若是劉啟年選擇西城門呢?”
齊點睛聞言目光微縮,看著狐蘭亭,盯著他那雙如狡猾狐狸一般的狹長眸子。今夜狐蘭亭話說的不多,僅這一句,卻直戳齊點睛的唯一軟肋。
嘴角緩緩翹起,齊點睛淡淡一笑,“若是他選擇西城門,我便只能只能站在我們靖康城的製高點龍陵塔,遙遙對他揮揮手,算是告別。”
狐蘭亭緩緩點頭,神色沒有因為刺激到齊點睛,而產生絲毫變化。
慢慢轉頭看向江玉東,狐蘭亭輕聲問道:“各方天階高手有沒有傷亡!”
江玉東聞聽此言,本來很是平和的臉上,閃過一抹陰霾,輕聲說道:“天階高手碎劍老祖,野狐庭高等執事,誤中箭矢,斃命。”
“誤中箭矢...”
狐蘭亭目光轉移到齊點睛身上,問道:“羅敵和碎劍有仇嗎?”
齊點睛對著狐蘭亭微微一笑,卻是沒有說話。狐蘭亭雖然是在看自己,但他知道這並不代表問的也是自己。
江玉東聞言一怔,眉梢微緩慢皺起,仔細思索良久,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說道:“碎劍的大弟子,曾將羅敵的小兒子打至重傷垂死。”
狐蘭亭聞聽此言,目光驟然一寒,轉頭看向江玉東,“後來呢?”
“後來...”
江玉東表情微怔,對於狐蘭亭釋放出的怒意,有些不理解。目光微斜,他將目光遞向往王上,然後他竟然發現,此時王上竟然也用冰冷的目光看向自己。
感受到驟然壓抑下來的氣氛,江玉東輕聲繼續補充道:“羅敵的小兒子因為延誤了靖羽堂入院的時間,被靖羽堂開除。”
狐蘭亭盯著江玉東,冰冷的眼眸,緩緩收斂,輕聲問道:“碎劍是誰?”
江玉東表情更加凝重,看著狐蘭亭想著他的問題,良久回答道:“名宵派長老、天階高手、野狐庭中階客卿...”
“羅敵是誰!”
狐蘭亭沒有絲毫停頓,繼續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江玉東看著狐蘭亭,發覺狐蘭亭的表情舒緩過來,卻依舊不敢有絲毫放松,用盡全力頭腦風暴,說道:“禁軍四品校尉、玄階巔峰高手...”
狐蘭亭聞言目中冷意再次恢復,問道:“那碎劍為什麽到靖康城!”
江玉東表情微僵,想起狐蘭亭當年整合江湖定的規矩,繼續回答:“各宗門每年必選留一人, 在京都為王上效命。”
“效命太好聽了!”
“為質!”
“那是什麽人,需要給我們留下人質?”
“敵人!”
江玉東目光微顯酸澀,終於明白狐蘭亭的意思。一個敵人,竟然敢侮辱靖唐的軍人家屬,實在是該死。
狐蘭亭神色恢復平靜,說道:“我想知道你接下來的處理。”
江玉東直起身,目光盯著狐蘭亭,“去靖羽堂說明情況,請他們收回成命。然後把碎劍的屍體送回名宵派,責令他們公開道歉!”
聽了江玉東的話,狐蘭亭目光依舊冷漠,說道:“然後呢!”
“然後!”
江玉東表情微怔,然後明白狐蘭亭的意思,冰冷說道:“辱靖唐子民者死!”
“好了!”
狐蘭亭聞聽此言,緩緩點了點頭“你去前方督戰吧!有什麽情報再回來稟報。”
江玉東聞言輕輕點頭,表請恢復淡然,向著李千煥、狐蘭亭、齊點睛依次行李然後轉身離開。
跟著他離開的還有李琦,整個大殿再次陷入寂靜壓抑的氣氛。
齊點睛目光晦澀,略微沉默,低聲說道:“以這個人的修為,為什麽不直接將劉啟年救走。”
狐蘭亭似笑非笑的看著齊點睛,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我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