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點睛此時早已筋疲力盡,看著謝冉瞳離開,想著先趴下睡一會。卻發現謝冉瞳剛剛坐的位置,留下了一大灘,漆黑如墨的東西。
微微皺眉,低聲罵了一句,開始了清理工作。這些毒液雖是第一奇毒“彼岸”,卻是從謝冉瞳身體中,二次分泌出來的毒液,以齊點睛毒童子的體質,並不影響什麽。
此時漆黑色的毒液,已然全部乾涸在火龍石上,拿出匕首輕輕一掛,便一整片一整片的掉下來。很快齊點睛清理完面前的毒液殘渣,靜靜看著這些殘渣,齊點睛目中露出一抹思索,找出一個小瓶,將這些殘渣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一切大功告成,齊點睛再也托不住疲憊的身體,緩慢的趴在火龍石上,感受著火龍石上灼熱的溫度,眼眸深處緩慢的露出一絲依戀,“師父,我來陪你了!”
日出東方,初升的太陽,透過木窗照進謝冉瞳的房間,此時謝冉瞳緩慢從水中爬了出來,他剛剛洗過澡。轉頭望著窗外,謝冉瞳慢慢閉上眼睛,肆意享受著初生陽光的溫暖。
陽光很美很溫柔,謝冉瞳很喜歡、很珍惜、更心懷感激。能再度看見陽光,是因為齊點睛,這與謝不破生自己,有什麽本質上的區別嗎?謝冉瞳不認為有區別。
輕柔的撫摸著,自己暴露在空氣中的矯健身軀,謝冉瞳嘴角緩慢的露出笑意。這次竟然還因禍得福的洗了一次髓,轉頭看著身後木桶中,漆黑色的洗澡水,謝冉瞳的目光,逐漸從溫和轉化為凶厲。和謝不破的個父子關系沒那麽好分,但和謝冉峰的兄弟情,已經斷的不能在斷了。
轉頭躺在床上,謝冉瞳緩慢閉上眼睛,熟熟的睡了過去。說實話從玄清觀下山回到家開始,謝冉瞳已經好久沒有,睡得這麽熟了,不是不想,只是因為不太放心、不太敢。但在這裡他敢,因為這裡有一個,莫名其妙對他很信任的齊點睛。
對於齊點睛,謝冉瞳現在可以說已經完全信任了,不僅僅是因為他救了自己,還有齊點睛對於自己的犧牲。雖然隻字未提,但以謝冉瞳的聰慧卻是完全看的出。會武功、毒童子的體質、地底的火龍石,無論哪一樣推出去都會引起軒然大波,但即使這樣齊點睛依舊願意冒大險救自己,這難道還不值得完全信任嗎?
寒風呼嘯,吹過長街、吹過宮門、吹過殿宇、吹到李千煥身前。李千煥緩慢抬起手,感受著寒風的走向,嘴角緩慢露出笑意。
“王上很高興!”李琦看著李千煥嘴角的笑意,嘴角也緩慢露出一絲笑容。
李千煥輕輕點頭,“馬上就是年關了,怎麽會不高興!”
李琦嘴角緩慢翹起,“就這麽簡單!”
李千煥轉頭看著李琦,“簡單些不好嗎?”
李琦點頭,臉上的笑容卻好似止不住,一直向上翹著。
“你這老家夥!”
李千煥瞥了一眼李琦,向著養神殿的方向走著,“奏章都拿到養神殿了嗎!”
李琦跟在身後緩慢點頭,“早就派人搬過去了!”
李千煥微笑點頭,繼續道:“馬上到年關了,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休息過後就到了明年。”
李琦目光轉移到南邊那片天空,輕聲說道:“明年過年,不知道會是一番什麽樣的光景!”
“光景...”
李千煥目光緩慢凝滯,也看向南邊那片天空,“明年那片天空下,會染血、會屍橫遍野。”
密室中,熟睡的齊點睛緩慢睜開眼睛,輕柔著惺忪的睡眼坐起身。密室此時一片漆黑,蠟燭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已然燒盡了。
盤膝坐在火龍石上,齊點睛緩慢動用內力,屁股下的火龍石驟然放射出一片紅光,仿佛燃燒起洶洶烈火。
抬頭望著石室凹凸不平的壁頂,齊點睛開始靜靜發呆。不知過去多久,似乎是發呆夠了,也可能恢復了精神,所以他開始嘗試突破境界。
停留在玄階,到現在差不多有兩年了。兩年裡他早就可以突破,只是一直沒心情,才拖到現在。對於武道說實話,他一直都沒怎麽用心,師傅無畏境界的修為,就封存在自己體內。他也一直沒怎麽用心消化,一直抱著平常心態,緩慢攝取。
內力在體內周天運行,緩慢的調息到最佳狀態。深深吸氣,齊點睛控制體內真氣,慢慢向著體內最深處運動,在那裡又一個光團,那光團就是他師傅留給他的傳承。
光團很亮,卻刺不到眼睛,因為他在齊點睛體內。光團很冷,冷的痛徹心扉,只有坐在火龍石上,他才敢靠近,才敢觸碰。
眉梢緩慢蹙起,齊點睛承受著光團的寒冷,讀取著光團中的東西,吞噬著光團中的力量。
不曾看見太陽東出,整個靖康城散下純白色的霧,半遮著行人的視野。
齊點睛穿著深紫色繡麒朝服,腳步沉著無絲毫虛浮之感。修為已經在昨日突破到了地階,傷勢也在昨日恢復如常。今日正趕上年節前的最後一場朝會,正常情況下李千煥要做一個年底總結。
靖唐近一年來亦或者說,進十余年來無論是那方面,都處於太平盛世的階段。但這個盛世將會在明年結束,因為靖唐來了一個人,他就是齊點睛,他的出現將直接崩碎的四國平衡和平的天坪。
這樣看來或許可以說齊點睛是罪人,但只有真正的明眼人知道。即使齊點睛不出山,任誰也不能放任,奉華穩定下來。因為另外幾片天下的主人,心中都想著,讓這片湛藍天空下,只有一個主人,只有一個國度。
齊點睛遙遙抬頭,穿過層層霧靄,打破道道阻隔,直直看著九天之上,“這天也不藍,要它又有何用呢?”
經過一輛輛馬車,齊點睛嘴角緩慢勾勒出一抹笑顏。自從朝堂捐錢熱後,各朝堂官員又迎來一場換車熱。
原來的四馬華貴馬車變成了兩馬,兩馬變成一馬。原來的華貴名木車棚,變成了普通車棚普通木頭。一切看來很奇怪,卻是正常人最普通的心思。
齊點睛一如往昔,不去外城或者有急事趕路,便步行上朝。
踏過龍首門,視線豁然開朗,一個個朝臣穿著整潔肅穆的朝服,平靜等待今年的最後一次朝會。
齊點睛平靜的與一個個富有各種複雜情緒的朝臣,交錯而過。最後來到那張淡漠的臉前。
狐蘭亭閉目假寐,察覺齊點睛到了,緩慢睜開眼睛,“病好了?”
齊點睛淡笑著揮舞了一下手臂,“好了,精神倍好!”
狐蘭亭轉頭,平靜的眼眸閃爍著直直的盯著齊點睛,“這馬上就到年關了,消停些,抑製一下自己。”
齊點睛眉梢微挑,“我真的病了!”
狐蘭亭緩緩轉過身,望著遠處天空,“我在這裡上了半輩子的朝,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霧,你說這和你這條龍有沒有關系。”
齊點睛表情微怔,視線再次望向天空,然後輕輕搖了搖頭,“天龍自然可以吐霧行雨,但我不行,我還小呢!”
“幼龍...”
狐蘭亭看了齊點睛一眼,轉身走到右邊首位站好。
齊點睛淡淡一笑,轉頭站在左邊首位,便在這時,騰龍門緩緩打開,盤龍宮在層層霧靄間現出它的魁梧身形。
李千煥坐在龍椅上,看著面前文武百官竟列兩旁,臉上露出一絲笑顏。
目光看向齊點睛,臉上露出一絲關切,“點睛這兩日身體如何,李琦那日回來,說你氣色極差。”
齊點睛躬身見禮,謝過王上關心,“請陛下放心,這兩日氣溫驟降,點睛也只是偶感風寒,不日便痊愈了。”
李千煥聞言輕輕點頭,目光在諸朝臣身上來回遊曳,嘴角笑容漸深,“諸位辛苦了一年,終於盼到年關,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
諸臣聞言嘴角都不由的露出笑顏,肅穆莊嚴的朝堂上,頓時顯得松弛不少。
李千煥微笑繼續,“今年一年,靖唐一國的國泰民安,皆依賴於眾臣,年節前大司農當盡快核算出諸臣的一應例賞,承報上來!”
吳垂柳聞言上前躬身拾禮,“一個應文書,已準備妥當,稍後便呈給王上。”
李千煥聞言緩緩點頭,目光在吳垂柳身上停頓,“今年年節,我特批你小兒子可以回家一天,不過你要記住,一定要讓他按時返獄,知道嗎?”
吳垂柳聞言目中露出喜色,近日來他一直想探視兒子,卻都被錢朔否決推脫過去。本來一個小小的廷尉監,他完全可以不在乎,只是奈何錢朔身後有一個齊點睛,這就然他很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散朝後齊點睛與陳東江一起走出龍首門,來到長街,陳東江觀察著齊點睛,發覺齊點睛身體真的沒有任何異樣。
齊點睛微笑轉頭,看著陳東江說道:“我聽管家說,陳大人前日來過府上。”
陳東江聞言一笑,“想著齊大人傷病所以沒有當天去,隔天才去叨擾,卻不想依舊被阻了回來。”
齊點睛緩緩搖頭,“陳大人勿怪,我當時確實病重!”
“怪...”
陳東江輕輕擺手,“怎麽會怪,我生病的時候,也不會見客的!”
齊點睛微笑點頭,眉梢緩慢挑動,“陳大人,一會如果沒事,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小酌一杯。”
陳東江聞言表情微頓,連忙擺手搖頭,“不行,我一會還有些工作要處理。”
齊點睛聞言目中隱隱露一絲疑惑,這個陳東江此多次與他親近,在他心中認知,這個陳東江不是有心到軍部任職,便是師兄派來的奸細。只是無論是那樣,他都沒想到陳東江會拒絕自己,因為他知道陳東江所說的事,不過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
略微停頓,齊點睛面色突然一板,“陳東江這是命令!”
陳東江聞言臉上頓時一肅,身體微直下意識點頭,道了一聲“好”!
齊點睛目中隱現怒意,拂袖轉身走在前頭,嘴角笑容卻瞬間消失,隱現笑容。
陳東江表情愕然,看著前邊深紫色的背影,突然想到什麽,張嘴辯道:“我現在是文官隸屬狐丞相,你命令我不合適吧!”
陳東江曾經隸屬軍部光祿勳,負責整個宮廷的防護工作。而齊點睛此時穿的紫色朝服,還沒來得及換下來,所以他沒來得及想,便下意識就應承下來。現在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對於齊點睛,他沒必要言聽計從。
眼見陳東江反應過來,齊點睛知道來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略微沉默齊點睛轉身笑道:“陳大人,我讓你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就是讓你捧著我說,相聲聽過沒,逗哏、捧哏,我逗你捧。特別簡單就是附和著我說,我說你真好看,你就說是、或者為什麽呢?”
“為什麽呢...”陳東江一臉茫然,下意識重複一遍齊點睛的話。
“因為我要討好一個人!”說著齊點睛一把架住陳東江,徑直向前走去。
“別...”
陳東江隻感覺右臂被兩個鉗子架住, 下意識想要掙脫,卻怎麽也掙脫不了。他一邊驚訝於齊點睛的力量,另一邊又很茫然,是什麽人竟然需要齊點睛來討好。
齊點睛將陳東江徑直拖到一家成衣鋪,買了兩件衣服。畢竟兩人都是朝廷命官,穿著官服在大街上來回逛,終究是不好的。
走出成衣鋪,兩人都換了一身嶄新的衣服,齊點睛換上了一身水藍色的棉衫,陳東江則是換了一件厚實的皮襖。兩人風格在一瞬間全都變了,不像是朝廷官員,反而像有遊歷天下的江湖漢子。
時至正午,街道上車水馬龍,除了街角處站著幾個無所事事的痞子無賴,靖康城的人們,都是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
齊點睛帶著陳東江在街道上來回閑逛,最後找到他們此行的目標。
目標是一間茶樓,茶樓中人頭攛東,可以清晰的聽見,有說書的老頭拍驚堂木的聲音,還有茶客們嘈雜的叫好和謾罵的聲音。
陳東江眉梢緩緩皺起,看著茶樓嘈雜喧鬧的環境,說道:“我們來這幹嘛?喝茶不如去我家,我家...”
齊點睛擺手示意陳東江不要說話,視線在茶樓裡來回尋覓,終於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那是一個中年,年齡應該在是四十五歲上下,穿著一件普通的淡灰色的棉襖。此時他正聽著書,喝著酒,時不時的扔兩片牛肉,在口中緩慢的咀嚼,看著十分愜意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