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點睛聞言微微低頭,明白裴子泣問的與素錦不同。他問的是自己目力,為什麽可以快到捕捉飛劍。
低頭沉吟,齊點睛覺得沒什麽可隱瞞的,張口說道:“我師父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訓練我的眼睛。”
裴子泣表情微怔,疑惑看著齊點睛,目中露出一抹茫然,“訓練眼睛有什麽用?”
齊點睛緩慢轉頭,臉上臉上突然露出一抹笑容,說道:“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裴子泣聞言表情不由一呆,嘴角隨即緩慢翹起,“你和我這麽說話,不怕我把你心靈的窗戶打碎嗎?”
齊點睛表情微僵,抓著宋卓的手都下意識的緊了緊。短暫沉默,轉頭對著宋卓,輕聲說道:“全魚宴準備一般的也行!”
裴子泣聞言沒有理會,緩緩抬頭望著遠處天空,此時的他心情很好。他就是一汪的湖水,多年來的沉寂,讓它無聲也讓他無情。就在今天,他這一汪湖水裡來了一條魚,不光泛起了漣漪,還吹出了很多泡泡,讓他的世界不在單調死寂,讓他不在無聲無情。
幼稚的發泄完心中的憤怒,齊點睛輕聲解釋:“鍛煉眼睛的目的,自然是讓眼力更好,有一雙如蒼鷹一般的銳利眼眸,能夠在很多方面,事半功倍!”
裴子泣輕輕點頭,算是認可了齊點睛的理由,低頭沉默,輕聲說道:“其實你也可以試試降服我的念霜劍!”
“念霜劍...”
齊點睛臉上露出一絲異樣,隨即緩慢低頭說道:“我有師傅!”
裴子泣察覺到齊點睛的異樣,明白他在為什麽異樣,輕聲說道:“直到她走以後我才知道,原來我失去的是全世界,之所以煉這把劍,更多的原因也是因為她,想讓她多陪陪我。”
齊點睛神色沉重,緩慢睜眼,看著裴子泣那張淡漠無絲毫情緒的臉,說道:“前輩又何必如此,逝者已矣,來者可追,我相信她也不願意你這樣。”
“她真的不願意嗎?”
裴子泣目光晦暗,想起那封血淋淋、觸目驚心的血書,潛在內心最深處的那一塊無人區,在次劇烈顫抖。
回到齊府,齊點睛敷上浸泡過涼水的舊毛巾,躺在床上。冰涼水潤的觸感,讓他的眼睛舒服了不少,只是眼珠中的酸澀發漲,那種直欲爆開的感覺依舊存在。
宋卓應該可以把裴子泣安排的很好,即使後期李月婉要住進來,房間也是足夠的。
裴子泣非要住進齊府,齊點睛相信過多的應該還是好奇,或者是看自己還算順眼。
齊府最大的秘密是火龍石,而火龍石在地底密室,而密室的門在就在他的床下,相信他不會發現,那便沒什麽可擔心的,可以安心睡覺了。
入夜,齊點睛安靜睡去,一直以來白天晚上都安靜沉寂的齊府突然熱鬧起來。
李月婉與小東子兩人,安靜的坐在齊府後院的空地上。這裡按照正常邏輯,應該是齊府的花園,但這麽多年一直沒有種花,反而雜是草在這裡生活的很開心、很舒展。
但他們也有僅僅舒展到宋卓入府的那一夜,第二天宋卓便找人將這裡清理成了一片空地,小東子這幾日就是在這裡跟著宋卓學習。
此時雖然是夜晚,卻依舊燈火通明,十二座可以容放十六隻蠟燭的燭台,和四顆嬰兒拳頭大的夜明珠,為這裡維持著光亮。
小東子此時滿臉淤青,瞪著兩隻苦惱的大眼睛,望著在空中蕩來蕩去的長劍,說不出的淒苦。
坐在一旁的李月婉也同樣是滿臉愁容,此時她頭髮散落,衣裳不整,從未有過的狼狽。
看著這柄並沒有多重的長劍,但李月婉嘗試過很多辦法。輕柔自然,以正常的力量握住劍柄,還沒到等她提起,劍就自己跑開了。嘗試雙手用盡全力握劍,用強勢的力量強行鎮壓這柄劍,竟讓她生出一種手握荊棘直刺靈魂的感覺。
耳邊傳來一陣騷動,李月婉緩緩轉過身,發覺竟是暮雪青也來到齊府,其後還跟著一對穿著厚實棉襖的中年夫妻。
看著這對夫妻,此時他們正用膽怯擔心的目光,看著身旁的薛東,想來應該是薛東的父母。
暮雪青走到李月婉身前,看著她此時的狼狽模樣,臉上並沒有露出驚訝意外等情緒,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才是正常的。
“有什麽成果嗎?”
暮雪青也望向空地上,那柄違反正常邏輯,在空中漂浮的長劍。
李婉月緩慢搖頭,目光卻是望著一旁,薛東的母親疼惜的擦著薛東的臉。
薛東母親眼中隱隱有淚花湧動,他看著兒子青一塊紫一塊的臉,眼中滿是心疼,“這是幹什麽呀?怎麽拜個師還要被打呢!”
薛東父親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怒意,“你個婆娘懂什麽,那個有名的大師大俠沒有點脾氣,收徒弟沒有點考驗。”目光看轉向兒子,薛東父親臉現出一絲嚴肅,“兒子,要記住不管再苦再難都要忍下來!”
薛東聞言用力點頭,他一直都很崇拜他的父親。三年前父親只是靖康城一家酒樓的零工,而現在他已經是這家酒樓的掌杓大師傅。
“不要分神!”暮雪青眼見李月婉分神,輕聲提醒。
李月婉聞言轉頭,看著身側的暮雪青,輕輕吐了吐舌頭,繼續看著那柄似乎永遠不會感覺疲累的劍。
暮雪青眉梢微挑,轉頭打量四周,低聲說道:“前輩在哪?”
李月婉聞言緩慢搖頭,“不知道,應該休息了吧!”
暮雪青聞言目光緩慢收縮,“那我試試,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
李月婉表情微怔,看著暮雪青堅定的目光,略微良久,輕聲說道:“這樣不好吧?”輕輕點了點頭,
“沒關系!”暮雪青輕輕搖頭,卻已經向著飛劍走了過去。
李月婉眼見暮雪青不可阻止,低聲提醒,“你要小心...很痛...”
暮雪青聞言停下腳步,轉身問道:“怎麽個痛法?”
李月婉聞言不由一怔,隨即露出一絲苦笑,緩慢搖了搖頭。
想來還真是有些尷尬,嘗試了這麽多次,她只知道很疼,怎麽疼,什麽樣的疼都記不起來。仿佛中了魔法,忘記了發生了什麽,隻記得痛苦,隻記得疼。
暮雪青眉梢緩慢舒展,起身走向飛劍,心中卻是有些不高興。很痛苦,卻不記得怎麽痛苦,這個理由是不是過於牽強,要知道你能有這次機會,都是靠我姑姑給的!
看著面前柄懸浮在空中,嬌小秀氣的飛劍,暮雪青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她可不相信裴子泣休息了,這把劍與裴子泣心意相通,相信若是自己通過了考驗,前輩肯定會知道。
呼吸漸漸沉重,暮雪青嘴角微微上揚,她感覺自己很厲害,計劃的也足夠周全。待自己通過考驗時,在謊稱沒有不承認,相信裴子泣一定會更加看重自己。
暮雪青也相信,即使武道修為在高,也是一個江湖人。江湖人的頭腦都是一根筋,他們通常都很注重,類似義氣、友情這些無意義的東西,當他知道自己為了友情犧牲拜入他名下的機會時,相信他會很看重自己。
走到長劍前,暮雪青伸手抓住劍柄,盈盈一握之間暮雪青頭腦突然一痛,手掌下意識的松開飛劍。
暮雪青有些茫然,低頭看著自己手掌,緩慢的活動著。現在她明白為什麽李月婉說不來那是一種什麽樣的痛感,因為此時的她也說不出來。
轉過頭暮雪青看著李月婉滿臉擔心的看著自己,眼眸卻是一暗。對李月婉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沒事,不用擔心。
強行將紛亂的思緒趕走,暮雪青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不再想多余的事情,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想辦法拜裴子泣為師。姑姑不把這個機會給自己,那就只能自己爭取。
盯著眼前飛劍,暮雪青眼中露出思索的情緒,觸碰這柄劍,會給她帶來極大的痛苦,但考驗的要求就是握劍。所有並沒有其他的過多選擇,只能選擇硬悍,這也許就是裴子泣的目的,他的弟子一定要有,比鋼鐵還堅硬的意志。
自己的修為是地階,李月婉才剛剛突破黃階,而那個孩子就更不要提了,所以相對來講,一定還是自己的機會大一些。
深吸一口氣,催動全部內力,暮雪青一把抓住飛劍,強行鎮壓。目光驟然圓睜,暮雪青臉上露出一抹笑顏,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樣。此時暮雪青感覺自己的力量暫時壓製住了飛劍。也就是說她現在需要做的,便知只剩下堅持,現在她堅持的時間越久,稍後她的力量無法壓製的時候,承受痛苦的時間,便斷一分。
裴子泣坐在涼亭中,閉目養神,剛剛吃過全魚宴,他很開心或者和滿足,雖然多年遊歷,他也很少很吃這麽鮮美滑嫩的人。眉梢緩慢皺起,裴子泣望著後院空地的方向,輕聲說道:“天山劍派那個小丫頭,要是死你們府上會給你帶來一些麻煩!”
宋卓微言微怔,轉頭望向後院,目中閃過一絲緊張,雖然不知道後院,發生了什麽,但他知道一定出事了。
略微沉默,宋卓突然明白裴子泣的意思,急聲說道:“能不死,還是別死了!”
裴子泣聞言,抬頭看了一眼宋卓,“若是站在這裡的人,是姓齊那小子,天山那小丫頭必死。”
宋卓聞言微怔,略微思索輕輕點了點頭,“以他的性格,確實不會為自己留下禍患。”
裴子泣眼眸微垂,看著宋卓腰間懸著的灰夜刀,低聲說道:“灰夜刀,怎麽會在你身上?”
宋卓表情微頓,低頭看著腰間的灰夜刀,目中閃過一抹黯然。無意間或者說簡單下意識的自然流露,宋卓從裴子泣口中聽出一絲理所應當,也就是說,這柄刀在正常情況下不該出現在自己手裡,換言之自己沒資格使用這柄刀。
緩慢抬起頭,宋卓望著天空中滿天的繁星,換做以前他不會有這種心態。那是從什麽時候自己發生的改變呢...應該是從自己遇到齊點睛以後吧?遇到他以後自己變得不那麽平庸,不在願意在隨波逐流,不在想像這眨眼星辰一樣平庸,即使到了郡主府,也能有一杯茶喝。
淡淡一笑宋卓釋然,對著裴子泣輕輕點頭,“這把刀是公子給我的,是我的刀。”
裴子泣聞言, 目光從灰夜刀緩慢移動刀宋卓身上,繼續說道:“為什麽要強調,這是你的刀呢?”
宋卓平靜一笑,左手緩慢撫摸著,灰夜刀古樸的刀身,“因為曾經它在別人手中大放異彩,在我手中將會讓它的風采更加奪目。”
裴子泣靜靜看著宋卓,眼眸中閃過一絲異樣,有些驚訝,或者感覺很奇異,因為這句話曾經聽人說過。那是上一任灰夜刀的主人,他也確實做到了這一點。
裴子泣表情緩慢變得嚴肅,變得不那麽隨意,他知道宋卓不可能知道當年幽夜對自己說的話,這麽說來這就是他的真實的想法。很可笑,這個天賦平平的小子,竟讓說要超越大堯幽夜,更可笑的是他裴子泣竟然有些相信,或者說渴望他給自己帶來一些驚喜。
淡笑一聲,裴子泣向後一仰,依靠在涼亭的木柱上,說道:“明天,你告訴齊小子,說我手中有日落刀譜,讓他來求我!”
宋卓聞言目中露出一絲奇異,緩慢低頭看著腰間的灰夜刀,心中也是同樣的驚訝。日落刀譜他自然知道,那是幽夜的看家刀譜,也可以說是到目前為止最適合灰夜刀的刀譜。但他驚訝的不是這個,因為實力不夠的緣故,他很少將灰夜刀帶在身上,今天之所以帶著便是因為齊點睛特意叮囑。起初他以為今晚會發生什麽變故,現在看來只怕這點也在齊點睛的算計當中。想到這宋卓突然有些興奮,算計裴子泣這樣的高手,他這樣是不是也算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