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短的開訓儀式完後,為期一個月的軍訓就正式拉開了帷幕。在體育場的草坪上,各種水杯也集合在一起,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排起了隊,一眼望不到頭,反射著太陽的光線。
教官身著一身軍裝,頭戴大簷帽,腰間系著寬寬的棕色武裝帶,他皮膚鐵青,沒過多久,那張棱角分明的剛毅的臉上就流下了熱汗。教官是個南方人,方言口音很重,有時一急居然還會把“一二一”喊成“鴨兒鴨”或者“爺餓爺”,逗得汽01班的同學們哈哈大笑。
“聽口令!齊步――走――”教官扯著嗓子衝著同學們喊道。
汽01班的隊列亂七八糟,有的同學還沒有從“鴨兒鴨”“爺餓爺”的口令回中過神來,他們嬉皮笑臉嬉鬧著。
“同學們!我們的齊步走講得是軍步,你們走起來搖搖晃晃像是在逛街。噢,和逛街唯一的區別就是,把雙手從褲兜裡拿了出來,前後擺動,這像什麽話?軍訓完了各班都要進行匯報表演,這個樣子怎麽行?”教官板著鐵青臉扯著嗓子喊道,“聽口令,“齊步走!鴨兒鴨……”
又是一陣哄笑。
教官比同學們大不了幾歲,也沒有多少耐心,他把匯報表演和名次看得很重,看著同學們嘻嘻哈哈,本來就生性易怒的他就更加生氣,眼珠子都鼓了起來,似乎隨時都就要掉下來。初到貴校的同學們之間歡快的氣氛,動不動就被他的嚴厲打破了。
“注意紀律!”教官用著火星口音衝著同學們說。
偌大的體育場上,一年級新生以班級為訓練單位,形成了一個個方陣。遠看,就像案板上的一個個豆腐塊,隊伍時而分裂,時而聚合,頗有沙場秋點兵的氣勢。
站軍姿、跨立、稍息、齊步行進以及立定、正步行進、踏步等等一項接一項的訓練,在接下來的幾天裡陸續開始,同學們在一次次的叫苦連天中也就漸漸熟悉了。
在教官成天板著那張鐵青臉,衝著32個男生發號施令時,卻對班上的8名女同學非常友好,特別是對留著齊耳發,身材苗條的女生陸貝貝格外關心。
體育場上,教官讓8個女生集體就地休息後,又對男同學進行訓練。在陽光下,教官鐵青的皮膚上像抹了油,亮晶晶的。
“我給你們再講一遍,這些動作要自然地連接在一起。”教官把大家環視了一圈,心裡已有些煩躁,“我再說一遍,你們都聽清楚了!‘一’在左腳‘二’在右腳。齊步變換正步,喊口令‘正步――走’時‘正’在左腳依然齊步,‘步’在右腳齊步,‘走’字拉長音,左腳齊步,右腳靠腳。然後喊節奏‘一……二’一在左腳,二在右腳。‘立……定’口令時,‘立’在左腳,‘定’在右腳右,然後再走兩步‘一……二’,‘一’依然是正步,‘二’時右腳靠左腳。齊步走的口令節奏是‘一二一’,正步是‘一二’……大家都聽明白了嗎?”
一連串的一呀二呀,左呀右呀得,早都聽得同學們暈頭轉向。大家都沒有反應。
“你們是什麽腦子,是豬腦子啊?”教官生氣地看著大家,目光冷峻而銳利,“我再給你們說一遍,你們可都聽清楚了。”
教官把剛才的口訣要領又重複了一遍。又問:“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同學們齊聲回答。
“那好,我們再來一遍。今天這個步伐練不好,誰也不準回家!”連續訓練了幾天,教官對學生走起路來的各種姿態已經非常討厭,
“如果在最後的匯報表演中我們班拿不到名次,這就是最大的恥辱!也是對我這個教官最大的羞辱!” 烈日當頭。同學們反覆練習了幾次,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站都站不穩了。
“正步――走――”教官喊聲嘹亮。
同學們再次擺好姿勢。
“髒蛋!出列!”突然教官怒吼起來,充滿殺氣的目光像利劍一樣刺向隊伍,他怒目而睜,似乎要把那個同學吃進肚子。
同學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教官在叫誰。輔導員樂迪站在隊伍旁邊,心裡也犯起了迷糊,教官在叫誰呢?又是哪個學生犯了什麽事?他的目光也迅速遊動在隊伍裡,試圖幫著教官尋找那個學生。
“髒蛋!出列!”教官扯起了嗓子再喊。
“髒蛋是誰?誰是蛋?”站在武軍強身邊的張琰東張西望,他小聲地問武軍強。
“我也不知道。我報到的晚,班上同學名字還沒記全呢。”武軍強說。
樂迪在腦子裡把每個同學的姓名都快速地檢索了一遍,然後,又從衣兜裡掏出汽01班的學生名單,在尋找那個叫“髒蛋”的同學。
“還敢說話?髒蛋!”教官發怒了,他一邊叫著這個同學的名字,一邊朝隊伍裡走來。他走到張琰跟前,二話沒說,一個飛腿上去將他踢倒在地。“叫你呢!還裝聾作啞!目無長官,違抗命令……出列!”
這時,隊伍就跟漏氣的氣球一樣,大家噗嗤噗嗤笑了起來。“髒蛋,髒蛋……哈哈……他叫髒蛋……哈哈……”
“我怎覺得咱們班的這個教官就是個文盲,人家明明姓張又不姓‘髒’,那是個‘琰’字怎麽讓他一叫就成了‘蛋(淡)’?昨天,他還把那個女同學晁婧諧閃恕蹤還佟瘍t妤叫成了‘譚偉舒’……你說,這些當兵的是不是都沒上過學?”隊伍裡,田慶文小聲跟同學議論著。
“就是。一看都是一介武夫,再說了,就算他是個武夫,也不應該把‘晁’念成‘兆’吧?哪個武夫不知道《水滸傳》,不知道晁蓋晁天王?”錢磊說。
“這些兵頭子要是當年好好學習,還不都考上學了?他們上初中時都是刺頭,家裡管不住才讓他們當了兵……”班長肖童健轉身撞了撞田慶文和錢磊的胳膊說,“算了,別說了,咱再忍忍,軍訓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
同學們的議論教官隱約能聽見,但他知道,自己已經在同學們面前出了幾次醜,被大家嘲笑過,他心裡自然也憋著一團火。見同學們又一次竊竊私語,他的怒火一下子從內心燃燒了起來,他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說他沒文化,數落他是武夫。教官鐵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怒火中燒,猶如火山的岩漿一樣就要急劇地噴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