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地!
“我要種地!”
謝啟大吼一聲,從床上彈了起來。
昨晚又是在夢中埋頭圖書館的一夜。把裡面幾乎能找到的,關於穿越的小說,無論是單穿還是群穿,女主還是男主,秦漢還是明清,都翻了一遍,結果發現――
真是“一把辛酸淚,滿紙荒唐言”。
一想到裡面好幾部作品的主角一穿過來,莫不是燒玻璃,就是製肥皂,再不是就釀燒酒,雖然身為一名教育界的菁英應該保持斯文的風范,但謝啟還是抑製不住自己:去你瞄的蛋!
工業?
工業需要什麽?
工業需要原料。沒有穩定產量和質量保證的原料供應,永遠隻能是手工作坊,不可能成為鋼鐵廠、玻璃廠、肥皂廠;
工業需要工人。你以為為什麽歐洲會發生“羊吃人”?不就是把農民從土地上趕進工廠裡成為工人嗎?沒有足夠的工人,機器是不會自己吐出布和酒來的;
工業需要市場。不以消費為目的的生產都是耍流氓。就現在這年代這種男耕女織,關起門來過小日子的小農生活方式,光靠初一十五兩個市集,你能賣得了多少貨?
所以說,要在這十四世紀的大元朝活得好,最重要最重要的事就是――
種地!
隻有手中有糧,無論是盛世還是亂世,無論皇帝姓朱還是姓狗,心裡才能踏實,日子才能滋潤。
自打定了主意,謝啟有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憋了大半天,然後興致勃勃地把管家找了過來。
“這是......”
管家把手上的幾張畫滿了圖畫的紙舉得遠遠的,眯著雙老花眼看了許久,然後一臉懵逼地望著謝啟。
管家大名叫謝安,小的時候是給老爹當書童的。
也正因為有著這麽一段陪太子讀書的經歷,雖然書房裡那些“之乎者也”看不懂,但並不妨礙他經常給坊裡的老太太大媳婦們念念親友來信什麽的,為了這事兒還沒少挨他家媳婦的罵。因此,他也自認為在這墨安坊裡,他也算是個踏進半隻腳的文化人了。
但是,現在對著這兩張鬼畫符,他對不僅自己文化層次的定位產生了懷疑,同時也對自家少爺的精神狀況產生了懷疑。
這種質疑的眼神,謝啟見多了。
準確地說,應該是上輩子見多了。每當那些頭髮花白的老企業家看到自己為他們的企業全新設計的改造計劃時,幾乎都是這樣的眼神,但到最後,還不是一個個抱著大腿喊“真香”?
這次,同樣不會例外。
“這是農具。”
謝啟淡定地笑著,解釋道。
“農具?”
管家把紙舉得更遠了些,這回不但是對文化人的定位產生了懷疑,甚至對自個莊戶人的定位也產生了懷疑。
紙上畫的是犁,但卻不是一般所見的犁。
此時的中國,盛行的是曲轅犁。這種發明自唐代的耕犁,是歷史上中國農具發展上的一個裡程碑式的產物。相比起秦漢時期所使用的直轅犁,不單止極大地提高的耕作的效率,而且節省了大量的畜力和人力,其好用耐操的高性價比,一直到現代社會都還有人在用。
而謝啟畫在圖紙上的,是曲轅犁的歐洲改良升級版――羅瑟漢姆犁。
這種由英國人在十八世紀所發明的輪式犁,通過增加輪子調解犁頭深淺且更加節省體力之外,還對原有的曲轅機構進行了改良,從力學角度更加省力和高效。
而另外一張紙上畫的,則是被稱為“播種機之王”(這裡沒有任何歧義)的史密斯條播機。這種由英國人詹姆斯.史密斯於十九世紀發明的播種機,通過增加犁鍾,使得其播種機構和犁體均可調節,播種效率更好,性能更可靠。
其他還有另外幾種後世大行其道的農具,都是謝啟昨晚在夢裡翻遍了圖書館所記下來的傑作,而且也考慮到現階段的冶金和木工水平,完全可以仿製沒毛病。
所謂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幾項超越百年的“神兵利器”的加持,謝啟對自己的種田生涯充滿了希望。
“這是犁?”
管家連蒙帶猜地舉著圖問道,現代透視視角的3D繪圖對他而言,還需要點時間去適應。
謝啟點點頭,搬來張凳子讓管家坐下,像當年讀本科做兼職家教一般,手把手,一點一點地給講解,哪個地方要做成活動的,哪個地方要用生鐵的,全都講得明明白白。
“哎呀,少爺,你想出來的這麽些農具可真是巧奪天工啊!”
經過一番授課,管家終於不對自家少爺的精神狀態質疑了,取而代之的是猶如滾滾江水一發不可收拾的佩服,一邊說著,一邊把幾張圖紙仔細疊起來,塞進貼身內衣兜裡藏好,
“我這就拿到城裡找木匠和鐵匠打造。不成,我得盯著他們做!那幫賊廝,一個不留神就能把咱家這些個寶貝給偷學了。”
“不用。他們愛學就學唄。”
謝啟大方地擺擺手道。
“那可不成!這是咱家的,外人怎麽能......”
管家用種看敗家子的眼神盯著自家少爺,死命搖頭。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隨口飆了句後世經典的台詞,謝啟站起身來,大度地拍拍管家的肩膀,安慰道,
“放心,你家少爺我腦子裡的寶貝還多著呢!這些算個皮毛,不值得藏私。”
管家將信將疑地勉強點頭,剛才才泛起的欽佩又瞬間被對少爺精神狀態的擔憂給打了下去。
“哦,對了。”
謝啟剛走兩步,突然轉過身來,
“你到城中的時候,順道買點砒霜和小鴨子回來吧。”
“啊?砒霜?鴨子?”
謝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狡黠一笑:
“小聲點,這可又是咱家的一件大寶貝!”
砒霜是用來泡種子的, 鴨子是用來在水稻田裡散養的。
選種優育和改良農具一樣,都是農田高產的基礎保證。
中國古代對於種子處理的技術略顯粗糙,大部分隻是直接浸泡糞水下種,沒經過之前的化學浸泡的話,一來無法消滅種子原生的植物病害,二來無法有效抵禦地裡的害蟲。
而用砒霜浸泡種子,是現代種子處理技術的一個重要裡程碑,自十八世紀中葉被推廣以來,為高產和抑害做出了重要的貢獻。
而稻田養鴨則是現代社會自2003年才開始由韓國引進的一套實用技術,不僅可以發揮鴨子的“解毒禽”、“殺蟲禽”、“除草禽”的作用,還能滿足稻田的追肥,淺掏松土,促進稻株發育等的需求,實現稻鴨雙豐收。
而且鴨子本身還能吃肉,能下單,相對比起喂雞來說要省下不少糧食,劃算。
謝啟還想著等鴨子長成了,挑幾隻肥的來重溫一把當年在順德街邊大排檔驚為天“鴨”的粵式炭爐烤鴨呢。
“少爺,你這收拾整齊的,可是要上哪去?”
“下莊子瞧瞧咱自家的地去。”
“啊?那我給你去準備點路上的吃食吧。”
謝家莊子在城外,沒地鐵沒公交的,自個走起碼得兩個多時辰,不帶點東西路上吃的話,估計走到地兒會餓得腿發軟。
“不用。山人自已早有準備。”
管家看著自家少爺興衝衝地轉進後院灶房,片刻後,一聲怒吼――
“謝喜奴,還我的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