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的確有點多。
這是保三郎第一次接觸大型案件的卷宗。
不同於所有偵探劇裡面偵探瀟灑得甩出一兩個證據證明犯人的罪行,所有進行的搜查檢證都要進行詳細地記錄(這也是很多刑警寧願出現場也不願結案的時候寫報告的原因――太複雜了)。
就像之前保三郎盤問山野星雄時那樣,保三郎能輕松舉證停電記錄、電話和凶器上的指紋,就是因為這些在偵探們工作時會直接忽略掉的細節,參與搜查的刑警們卻會盡職盡責地將一切拍照、收集、錄入檔案供檢察官調閱。雖然光書面的記錄摞起來就有半米高,證物更是雜七雜八得堆了一堆,但這也意味著就算時隔兩年,即使案發現場早已物是人非,當時的現場狀況也會栩栩如生地呈現在保三郎面前。
說起來,青影丈和保三郎現在接手的縱火案的犯人有一點像。
他們應該都是愉快犯。
青影丈並不是為了錢、尋仇這些常見的理由進行的殺人……按照他的說法,他非常享受被害人死的時候露出的驚恐的表情;刀捅入人體的感覺;被害人倒在血泊之中的異樣美感――這所有的一切都讓他沉醉。所以,他要殺人。
“殺人是多麽讓人開心刺激的事情啊!”
他精挑細選犯罪的場所,犯罪的時間――工作日的公園,深夜的街道,甚至是由於活動導致異常擁擠的人群之中,但在對象的選擇上卻沒有挑剔。
所以雖然警方經過半年多的排查,慢慢鎖定住在案發現場輻射范圍的中心、並且沒有任何固定工作的青影丈為頭號嫌疑人,卻沒能拿到任何證據:周圍沒有任何可靠的證人,而他又有充足的時間和機會逃走並銷毀證物。
所幸,青影丈是個十足的變態。被雖然被警方找去談話讓他消停了一個月,但他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欲望”。終於在兩年前的2月20日,青影丈再次準備犯下罪行。雖然經過謀劃,他成功擺脫了警方的監控人員。但他沒有料到,其實在他做發難準備“踩點”的時候,警方都有在監控。所以即使追丟了青影丈的蹤跡,警方最後還是成功通過布控逮捕了手持彈簧刀的青影丈。
但就在專案組準備以此為突破口,打算通過審訊讓青影丈伏法的時候,悲劇發生了。
當時由於是由檢察廳負責牽頭,審訊並不是在安全系統完備的警視廳,而是在檢察廳的會議室進行的。審問中,青影丈竟然掙脫了束縛,逃出了會議室。
當時負責審訊的嚴徒海慈、寶月巴、罪門直鬥匆忙分頭尋找,最後由寶月巴在當時的首席檢察官辦公室發現了青影丈身影――以及罪門檢察官的屍體。
根據案發現場判斷,英勇的罪門檢察官和青影丈進行了搏鬥,雖然背後中了一刀,但在流血過多而死之前,成功地擊昏了青影丈。
由於罪門檢察官的活躍,使得這起發生在檢察局的凶殺案“人贓俱獲”,讓一個引起社會恐慌的連環殺人魔終於難逃法網。
“關鍵是這裡!”
不過對於此案,負責搜查的刑警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他們堅定地認為該案一定還有隱情:
“這個是當時青影丈使用的彈簧刀!你也知道我對這件案子的關注程度!我確定當時屍檢的檢查結果是傷口和這把‘凶器’的刀口並不吻合!這個物證是偽造的!但是審判的時候,他們卻根本沒有提到過這一點!”
罪門緊捏的雙拳,甚至由於過於用力導致缺血開始有點泛白。
“他們到底在隱瞞著什麽!”
“這還不簡單麽。”保三郎在“卷宗海”中翻找著可以用得上的證物,“既然你如此確定,當初的審判存在著捏造證據,那麽我們從捏造證據者的角度出發開始思考。如果你的弟弟真的是被某樣凶器殺死的話,將罪行推給青影丈的時候根本不需要費盡周章地將青影丈的彈簧刀當做凶器,直接將殺死你弟弟的那個凶器印上青影丈的指紋不是更為方便?”
“……什麽意思?”
“也就是說,當凶器直接暴露在大家視野裡的時候,即使檢方再怎麽能言善辯,大家都不會相信青影丈會是殺人凶手。也就說,凶器有著無法抹除的標記,並且青影丈在與罪門直鬥獨處的時候根本無法獲得……”
保三郎放下了手中的卷宗,面對罪門認真地說道:“又或者是被真正凶器貫穿的罪門檢察官必然當場死亡,不可能有擊昏青影丈的機會。”
“如果是後者,那青影丈又是怎麽昏迷的呢?”
“是的。所以其實無論是哪個推論,都導出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殺害你的弟弟罪門直鬥的凶手,很可能並不是青影丈――”
“而是後來到場的某人。”
罪門和多田敷面面相覷, 一陣寒意竄上心頭。有心想要反駁,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本來他們以為嚴徒海慈和寶月巴最多也就是將現場偽裝成證據確鑿直指青影丈的樣子,卻根本沒想過偽裝背後的意義。如果青影丈真的不是犯人,那凶手會是他們兩人中的一個嗎?
真有人……會為了確使凶犯落網故意殺人,殺害的還是與自己朝夕相處共事的同事麽!?
沉默籠罩著小小的守備室,隻有保三郎翻閱卷宗發出的沙沙聲。
和罪門他們不同,保三郎完全明白“SL-9”號案件中個各種關節,比如……案件的真凶――嚴徒海慈。
這也是他看見嚴徒就完全無法冷靜自己,連片刻的虛與委蛇都做不到。
他完全無法原諒嚴徒的所作所為:或許曾經的嚴徒是為了讓犯人得到應有的懲罰才捏造證據,但當他將手伸向無辜者的那一刻起,他在保三郎眼中就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是豬狗不如的罪犯。
不過,凡事也要講究個方式方法。如果保三郎完整地將“SL-9”號案件的具體情況告知罪門,並和他說以手頭上的證據不足以起訴嚴徒海慈的話,嚴徒海慈一樣會死――因為罪門這個行動派當真的有為了“正義”而殺人的魄力。
但保三郎可不打算讓罪門和蛐蛐犯罪分子一換一,那不是顯得他鈴木家的三少爺很沒水平。所以現在他在如山般的卷宗中尋找可以使用的線索,來說服破局的關鍵之人。
東京地方檢察廳首席檢事,罪門直鬥殉職案目擊證人的姐姐――
寶月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