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部長所指的自然是南一弘。
鹿田和福圓的傷勢不重,因而早已經脫離了危險。只有南一弘還躺在病床上,依舊沒有醒來。
“……這的確是我的漏算。我明明看出了那個假貨對自己的實力自信到躍躍欲試地想要和你們交火,卻因為心存僥幸,沒有堅持回避衝突,最後害得他們三個受傷。”
保三郎向躺在病床上的南一弘鞠了個躬。
“對不起。”
遠山部長哼了一聲。
“你在我面前裝什麽裝?道歉的話等他醒來之後面對面地說啊?”
保三郎搖了搖頭。
“其實我就是在面對面地道歉。我真心地向你道歉,所以你可以醒了嗎?”
!?
在遠山部長驚訝的眼神中,南一弘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遠山部長激動地衝到了窗邊握住了南一弘的手。
“一弘,你醒了!讓我擔心死了!”
然而南一弘也不說話,就這麽直直地看著遠山部長,看得遠山部長心裡都有些發毛了,他才開口說道。
“部長,能不能讓我跟他單獨談談。”
“你想幹什麽?”
遠山部長瞬間一臉警惕。
他可不覺得他們倆之間有什麽話題好聊。
“我警告你啊!他的確是做得不對,你要是想罵他當著我的面罵也可以,不過……”
“放心吧,只是單純地談談。”
“……好吧。”
遠山部長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部下。
“我去收拾下殘局,你們倆自己談。”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病房。
保三郎走到了床邊,再次深深地舉了個躬。
“之前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別放在心上。”
南一弘雙手枕在腦後,淡淡地回應道。
“我很清楚,如果當時沒有你叫住那個假貨的話,我就早就被他殺死了。”
保三郎搖了搖頭。
“你抬舉我了。要不是我沒有阻止他……”
“那個踢石頭的人是你吧?”
看到保三郎驚訝的表情,南一弘輕笑了一聲。
“連這個都想不通我就別做警察了。”
“那個假貨是個高手,他是不可能會犯下讓石頭滾落的低級失誤的。”
“而當時在場的除了他和我們就只有你了。因此結論只有一個:當時你為了提醒我們那個假貨在岩石區埋伏我們而特意踢落了石頭示警。”
“作為‘臥底’,你已經盡到了示警的義務了。而我們三打一被反殺只能說明我們的無能,跟你無關。所以我不會因此而怨恨你的。”
“……那你想跟我說什麽?”
南一弘側過身,鄭重地向保三郎問道。
“你真的覺得刑事部裡沒有別的臥底了嗎?”
保三郎隱隱有種預感。
“……你在懷疑誰?”
“遠山銀司郎。”
果然。
保三郎和南一弘並沒有私交,而公事也沒必要回避遠山部長,可南一弘卻叫遠山部長出去了。
這說明南一弘在懷疑他。
可是為什麽南一弘會這樣想?
“在接到一封信後,部長的舉止變得異常奇怪,而之後更是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消息,竟然知道你們就藏在那棟小屋裡。難道不是組織的人給他通風報信嗎?”
呃……
保三郎的表情變得有些囧。
“你是說一封裡面完全空白的信嗎?”
見南一弘點了點頭,保三郎的神色更加尷尬了。
“其實……那封信是我寄的。”
“你?”
南一弘顯然也沒想到得到了這樣一個答案。
“為什麽?”
“這其實是偵探左文字裡的一個橋段……”(注)
保三郎把《死者留言》的故事內容大致介紹了一下。
“空白的信紙說明你無論留下什麽線索都有可能被人掉包或是銷毀嗎……”
南一弘皺起了眉。
“所以你當時是在暗示部長,我們搜查隊中有臥底嗎?”
保三郎點了點頭。
“對。而且更確切點說,我就是在暗示他小心你。當時我還不能確定你到底是真貨還是家夥,而接下去又要失聯一段時間,所以只能留下這個線索,讓他小心。”
“難怪部長在碼頭上問了我那麽多問題,原來在確認我的身份……”
南一弘嘀咕了幾句,然後又接著問到:“那難道你們的所在地也是你透露的?可是那個假貨好像一直跟著你吧?你是怎麽找到機會聯絡上部長的?”
“我沒有聯絡上遠山叔叔,我只是用了這個。”
保三郎搖了搖頭,然後從錢包裡掏出了一樣東西。
“信用卡?”
“對。信用卡和身份綁定,只要我刷了信用卡,警方就能知道‘我’在哪裡。而像我這樣富家公子打扮的人身上沒帶現金隻帶了信用卡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南一弘靜靜地聽著。
等保三郎解釋完,他苦笑著捂住了臉。
“看起來我是真的錯怪了部長了……不過那個嘲諷意味十足的人形是什麽意思啊?”
“嘲諷意味十足的人形?”
保三郎愣了楞。
“對,就是你留在小木屋裡的那個。”
“哦,你說那個啊……”
保三郎松了口氣。
南一弘的話讓他緊張了下,還以為那個假貨在小木屋裡給他的同夥留下什麽線索了呢!
“那個是《歪嘴的男人》。”
“部長好像也念叨過……”
保三郎笑著解釋道。
“《歪嘴的男人》其實是《福爾摩斯》裡的名篇。在這篇故事的最後,福爾摩斯揭露出一開始就被抓住的嫌疑人其實就是失蹤的被害人。我用這篇故事來喻指一開始被懷疑的你其實是清白的,而我身邊的才是假貨。”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自己已經算比較能乾的刑警了,沒想到那麽多暗號一個都讀不懂……”
南一弘越說越喪氣。
“當時追蹤你們到最初的岔路的時候,遠山部長明知道那條沾血的毛巾是個誤導我們的陷阱,卻依然指示我們去走另外一條路追蹤你們。那是不是也是因為你給他留下了什麽我看不懂的暗號咯?”
“不,那個倒純屬我和遠山部長之間的默契了。”
保三郎苦笑道。
“在那種緊急的情況下我也來不及留下什麽暗號了。不過我留下這個設計就是為了阻止他往那邊追,所以他就算看穿了也會當做中計了的。”
南一弘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長長地歎了口氣。
“什麽都知道卻什麽都不說。”
“你們的心可真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