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點了點頭,朱勔自己不擴大勢力,彌勒教若越發壯大,便會引起他的忌憚。
似朱勔這等權奸,用人時,用的不是忠心,而是人的貪心。
只要他一日得道君皇帝寵信,便一日不怕無人可用。
這世上永遠不缺貪心之人,想要得到他的賞識往上爬的人數不勝數。
“那慧德在蘇州,諸位何不徑去殺了他,豈不是簡單許多?”李二奇道。
蕭嘉穗還未周澤便搖頭道:“大蟲會時常磨爪子,以免傷到自己,但絕不會容許自己的爪牙被徹底拔掉。朱勔不會坐視彌勒教太過壯大,但也不會容忍別人毀掉他這群走狗。”
蕭嘉穗聞言讚道:“小敬候之稱果然名副其實,當真有遠見。我一直帶著幾個弟兄在荊湖一帶打擊彌勒教,而不入江南地界,便是如此原因。”
周澤點了點頭,沒有慧德,還會有別的人冒出來,甘之如飴的去給那朱勔做狗。
要刺殺朱勔也不難,難的是如何面對接下來的連鎖反應。
在沒有壓倒性的實力之前,打破現在的平衡是不明智的。
“蕭兄,不知你可聽過摩尼教?”
蕭嘉穗砸了咂嘴,摸著下巴道:“摩尼教,便是那明教吧。現今江南一帶,暗中信奉摩尼教的不在少數,我豈會不知?”
“早些時候,摩尼教司行方曾找尋過我,邀我加入他那明教,但那汪公老佛行事實在不對我的脾氣,因此拒絕了他。若說起來,明教行事只在暗中,卻還不如周兄與我秉性相合。”蕭嘉穗笑道。
“哈哈,能得蕭兄如此稱讚,倒也夠了。”周澤笑了笑,這在他的預料之中。
蕭嘉穗在荊湖算是有些根基,書裡說他喜好結交江湖中人,應該是消息靈通的。荊湖與江南之地算不得太遠,若連信徒幾乎遍布江南的明教都沒有接觸過,那才不正常。他口中提到的司行方,應該便是後來方天定手下四大元帥之一,沒想到此時已入了摩尼教。
不過這汪公老佛,卻並未在書中出現過。
傳言此人乃是方臘的師父,周澤對他所知也不多,隻大略了解一些。
其人多智,方臘起義之時,以其為軍師,不過聽蕭嘉穗言下之意,如今摩尼教做主的卻並非方臘,而是汪公老佛此人。
蕭嘉穗笑道:“他一個老和尚,行事多詭秘,我不入明教,也不知他們暗地裡要搞些什麽名堂。以我想來,只怕要弄到大處,這般不明不白,倒不如我與幾個兄弟拿那彌勒教開刀來的痛快。”
周澤心裡暗自詫異,想是蕭嘉穗也看出了什麽,卻也暫且不去想那許多,隻道:“如此也道的是,這些以宗教裹人的,都是一般神神秘秘。小可也只是隨口一說,且不提他。這些被我等救下的孩子不若便叫我帶回去,若能問出他們是從何處被拐來的,便安排人送他們回家。”
“談何容易?他們本就年幼,又被這船上一夥鳥人驚嚇。便是去問那人牙子,若一兩個還好說,這般三四十個孩子,怕是他們不會費心去記究竟在哪裡拐來的,周兄只怕不能如願了。”
“便問不出也無妨,不過些許孩童,小可還養得起。”
蕭嘉穗歎息一聲:“不說這等叫人惱怒的事了,周兄如傳言般,所行之事十分合我心意,若在尋常時遇上,直恨不得一醉方休。不過我想慧德不會善罷甘休,需回荊湖。待得空時,定到太湖尋你一敘。”
周澤頗為道:“小可本待邀請蕭兄到明州一聚,
不過現在看來,怕是不大方便。我欲在太湖上建一座莊子,屆時再請尊駕同去飲酒。” 本來機緣巧合得遇蕭嘉穗,周澤有心想邀請他入夥,但眼下顯然不成,不提也罷。
隻待他日時機成熟了,有今番一場際遇,再去請他也能多兩成把握。
“那廣元被我等所殺,壞了蕭兄謀劃,小可雖是不才,卻也有些門路,若有用的到處,蕭兄隻管派人來尋就是了。”
“如此卻要多謝周兄相助了,雖是少了廣元這個知情的,我那裡不過這船上之人都被或殺或捉,在此處尋一艘空船可是不易,周兄卻要如何回去。”蕭嘉穗道。
“這卻簡單,隻招募兩個人手就是了,我想堂堂江寧府不會連幾個能架船的都沒有,左右不過半月時間,怎生也能湊活了,想來無礙。”
。。。
“蕭兄,諸位好漢,後會有期。祝幾位馬到功成,痛擊彌勒教人。”
船舷之上,周澤與蕭嘉穗等人告別。
“承周兄吉言, 你我早晚再得好生相聚。”
一葉小舟緩緩駛離,周澤定神看著。
“這蕭嘉穗果是好漢,不愧廣慧大師稱讚他。”李二有感而發。
“荊湖一帶,此人當執牛耳。今番得遇,既是緣分也是幸運,早晚必有用處。”周澤說完轉過身,眼中閃過寒意。
“這船上一夥人牙子,尤其是那打頭的,實在罪無可恕!若非留他一條狗命還有用處,早該殺了去。”
不論前世今生,周澤對拐賣孩子的人都十分痛恨。
似這等人牙子,必有上下線,絕非他一人辦得。且來時便知他們要到蘇州,想來那另一條線也在蘇州。
簡單的殺了,雖圖一時之快,卻不能斬草除根。周澤正是想要問出這些來,才不曾叫李二殺他。
正待幾人轉身欲走時,周澤卻是目光一凝。
因無名吐納法子的緣故,他目力極好,因此見得江中有艘小船明明白白朝著這邊過來。
那船上人影不過兩三人,絕不會是蕭嘉穗折返。
因此便叫孫安李二留意,三人伏下身子,不多時,只見三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走了上來。
待離得近了,周澤三人托的跳起來,將那幾人圍住。
“你幾個到這裡作甚,因何鬼鬼祟祟?”孫安喝道。
打頭那人慌忙抱拳道:“小人李俊,是這揚子江上艄公,特來尋周澤周大官人。”
周澤聞言一愣,那條混江龍?他在到潯陽江上之前,的確是揚子江艄公不假,只是如何卻來尋自己?又是如何知曉自己在船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