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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金》第48章 夜讀
  那傳令的太監姓李,換作李連英。

  聽到這個名字,趙振差點沒衝口而出:“小李子,怎麽你也穿越啦?!”

  幾人邊走邊聊,很快就到了香案旁邊。

  按照規矩,李公公是傳旨之人,需站立在香案之前,而趙振是接旨之人,則站在香案側方。

  白秀才、孔之黎還有牛力等親近之人,隨趙振站立在他的身後。其它百姓,則離開比較遠的位置,大多都站著,也有極個別比較中二跪下的。這些,並無統一要求,只是不得喧嘩,不得隨意走動即可。

  趙振對於這個時代的這一點,還是非常喜歡的。那就是,平頭百姓對於官府,甚至皇上,不需要動不動就下跪。

  就像這接聖旨,如果在那蠻清,鐵定是呼啦啦一片跪倒。但是,在這個時代的金朝、宋朝,卻沒有那麽多要求。趙振是接旨之人,只要求垂手站立,表示尊敬即可。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登州府玉泉村人趙振,聰慧謹行……製仙醞養生酒……特賜黃金百兩,錦緞百匹……特設玉泉酒務司,督造仙醞酒……”

  聖旨好長,聽得趙振昏昏欲睡。不過,對於其他人來說,似乎都非常的興奮。因為,這時他們第一次接旨啊。

  趙振本來也有點小興奮,不過真正接旨了,又覺得很無聊。後世的電視劇看得太多了,實在是提不起太大的勁頭。

  傳旨完了,趙振就安排李公公在玉泉墟的酒樓吃了飯。

  吃飯前,趙振弱弱的問了一句:“李公公,敢問,這我這酒務司正使,是幾品啊?”

  李公公白了他一眼:“從八品!”

  八品,還從……這就是典型的芝麻官了……趙振心裡一萬頭神獸飛奔而過,差點沒讓人撤了酒席。

  不過,看看秀才、牛力他們也都好想吃的樣子,也就作罷。

  燜蛇祿、烤串、白切雞、炒青菜、紅燒肉……後世的普通菜式,吃得李公公食指大動。特別是烤串,那李公公乾掉了差不多近百串,看得一眾人目瞪口呆。

  酒飽飯足,李公公起身告辭。這次他過來的時候走的是陸路,不過回去的時候,帶的東西太多,就打算走水路。

  水路的走法就是去蓬萊,那裡有大船,這個季節出發,不消幾日便到。

  金朝的造船和航運技術,均是從宋朝直接拿來。雖然沒什麽創新進步,不過用起來也沒啥障礙。

  趙振知道那李公公的打算,自然馬上派快馬前往登州府,提前通傳,讓他們做好迎接的準備。

  張元福早就跑得沒影了,估計好長一段時間,都得躲起來避避風頭,肯定是不敢在蓬萊露頭了。

  那韓文舉,當然也是由天使帶隊押送回登州府。他現在如同死狗一般,被繩子捆住,踉踉蹌蹌的走著,再也沒有了囂張的氣焰。

  其實,說實話,在趙振眼中,他這麽個從六品的都酒務司使,就是個芝麻官。如果不是他到處使絆子,自己還真沒興趣弄他。

  他其實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就那麽倒霉。其實,他能這麽湊巧,撞到那李公共得槍口,實在不全是運氣。

  自從他們接到丘處機的傳書後,趙振就立刻派人前往迎接。所以,那欽差剛出濟南府,趙振的人就接上了頭,一路好吃好喝伺候著往這邊來。一走就是半個多月。

  眼看著欽差的人都快到了,那韓文舉還沒有過來查私酒,趙振不禁有點著急。於是,昨天,他讓羅三直接去了一趟蓬萊,

告密說玉泉村今天要公開撲買仙醞酒,正是查私酒的大好時機。  所謂捉賊捉髒,捉奸捉雙,這種人贓並獲的好機會,韓文舉哪會放過?於是他第二天一大早,就帶人直撲過來……

  想到這些,趙振看著韓文舉的背影,也不禁有幾分唏噓。這哥們,衝撞天使,肯定不會有好日子過,官是肯定當不成了,至於其它刑法,趙振搖搖頭。

  唏噓歸唏噓,趕緊送走李公公一行,其實是正經。至少白秀才是這樣想的。

  一想到新城裡那好幾千號人,還有那高高聳立的,灰黑色的城牆,筆直平整的道路,那些奇思妙想的物件,各色工坊,還有那連片的窯爐……白秀才搖搖頭,這些天,不光是家主,就連那些原本的流民,也都將這些看作理所當然。

  人就是這樣,一旦在一個環境裡生活一段時間,就會覺得天下都是如此。

  但是,白秀才知道,這樣的情形,一旦曝露在那些權勢者的眼中,後果會有多麼可怕——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像丘真人一樣的心胸和智慧的。

  天色漸晚,白秀才跟趙振吃過晚飯後,聊了會兒天,就打馬回到新城的住所之中。

  夜晚的新城,就如同一個巨大的怪獸,盤踞在玉泉山腳下。

  驗明身份後,白秀才進了第一道門。現在的新城已經設計了一個甕城。有了這個甕城,對於安全的保障就更強了。

  甕城相當於一個軍事緩衝區。平時,這裡可以作為出入新城的檢查通道;戰時,這裡則是困住敵軍,聚爾殲之的地方。

  第二道門設置了更多的燈籠,這種用煤油燈作為光源的照明設備,能夠在最黑暗的夜晚,把人照的清清楚楚。

  晚上住在新城裡面的人家不算很多,有三個部分,一是新城的高層、軍官、大匠,二是他們的家屬,三是是值班守夜的軍人和工匠。

  秀才是新城的高層,他們在靠近校場一側的居民區。在那裡,安排了幾十個小院,他也有一個。他的隔壁是趙振的院子,裡面已經安排人收拾整理停當,只是他極少過來住。

  家主住在原來的舊屋,無疑是提高了護衛的難度。秀才想了想,這件事情,必須找時間跟他好好說說。

  不過,今天秀才也不急著回家,他還有一些事情要趕緊做完。今天忙著演戲,正經的事情還沒怎麽做呢。

  新城的街上,每過半個時辰,都會安排人巡邏。

  現在少年團已經有兩千人。除了骨乾的五百人外,還有一千五百人屬於預備隊。這些預備隊,平日要參加體能和戰術訓練,日常則負責巡夜和保密部門的保衛工作。

  辦公的地方是一片院落,坐落在在新城的中軸線。辦公區有圍牆圍住,有一個大門,平日是大門敞開,鄉民要在這裡辦很多事務,如入戶,投訴,申請等等,都從這裡進出。現在是晚上,只有旁邊的崗樓和偏門開著。偏門的門口有兩個手持竹槍的衛兵。辦公區安排了幾個仆役,負責二十小時保持這裡的正常運行。

  要了一壺茶,秀才便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點上煤油燈,拿出幾個厚厚的本子,還有一疊封好的信封。

  “戶部……本月新增932戶,合計3354人……男丁1325人,婦人1281人,老人167人,孩童481人……玉泉新城並玉泉村,共計2472戶,10321人……”

  已經過萬了,白秀才覺得有點頭疼,習慣性的揉了揉太陽穴。

  “按照目前的存糧,可以支撐一年……”想起趙振說新城這片區域,未來至少吸納十萬人口,本來還以為是說笑,誰知道才短短兩三個月,隨著難民的加速流入,人口已然破萬。

  按照這個速度,到年底十萬恐怕也是保守的。

  想到這裡,他趕緊打開另外一個本子,那是一個待辦工作的記錄本,寫下有一段話:“召開各部門聯席會議,規劃新城二期工程……”

  “工部……在籍工匠共計3533人,大匠251人……火繩槍研發……原型生產完畢,待測試定型……火炮鑄造……鐵范工藝待完善……第一批樣品,待測試……掌心雷……待測試定型……製仙醞酒……2000石……炒茶……150斤……煤油……200石……水泥……”

  負責製造方面的工戶,工作特別繁重,也是趙振最為看重的兩個部門之一。無論是兵器,還是民生,都需要工匠來將這些物件製造出來。

  趙振最近最為關心的,是兩個事情,一是酒精,二是火器。按照他的說法,玉泉現在有兩大敵人,一個是疫病,一個是敵兵。而對抗這兩大敵人,就需要酒精和火器。

  仔細查看了這兩方面的進度,他決定明天一定要拉趙振把這些問題給落實了。很多事情,現在除了家主,其他人就算做了,也不知道下面該怎麽做的。

  現在玉泉這邊暫時還是沿用,吏、戶、禮、兵、刑、工的六部製。目前事情最多的就是工部和戶部,其它幾個部門看了看,基本沒啥情況。

  拆開那些信封,有邸報、有黃縣和登州府最近的一些傳聞等等。其中有一封信,秀才感覺有點蹊蹺,信裡的內容是蓬萊等地有人專門在市面收購仙醞酒的酒瓶子。

  秀才用手指扣著桌面,感覺這事情有點奇怪,需要好好跟進一下。

  感覺眼前一暗,原來自己太過入神,連煤油燈的燈芯差不多燒完都不知道去撥弄一個。

  用手輕輕的試探過去,摸到煤油燈的燈座,稍微摸索了一下,就摸到兩個旋鈕。這種煤油燈是趙振親自設計的,有兩個旋鈕,一個用來打火,一個用來調整燈芯的長短。兩個旋鈕設計得一大一小,黑暗中也很容易分辨。

  調整了燈芯,用力旋動大旋鈕,粗糲得鑄鐵砂輪,猛烈得摩擦著燧石,激發出一連串的火花。

  煤油燈重新燃燒起來,屋子裡再次明亮了起來。

  這小小的煤油燈,現在已經成了玉泉人家裡的必需品了。這種煤油安全的很,如果不插燈芯,就算用火把去撩撥,也很難點著。點燃以後又非常耐燒,一小壺煤油,可以點好多天。

  白秀才看著那煤油燈,不禁在想,家主的這些奇思妙想,究竟從何而來?就如這煤油,他是如何知道那黑乎乎的石油裡面,可以得到這樣的東西,而且,還知道用這種方法就能得到呢?

  難道真的是神仙指點?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大喝:“口令……什麽人……站住……追!”,接著就是一陣喧鬧,聽得出是一群人在追什麽人,隱約還有馬蹄聲。

  秀才停了一下,準備繼續寫一下明天的工作安排。

  誰知,突然在相反的方向,又傳來一陣騷亂之聲。接著,在另外兩個方向也嘈雜了起來。

  這晚上鬧得動靜如此之大,秀才也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筆,披上一件披風,走出外面,想看看究竟。

  漆黑的夜晚,遠處的火光尤為清晰。

  過了一小會兒,喧鬧停止了。又過了一會兒,有幾個人帶著四個黑衣人,走了過來。為首的一個,秀才認得,是大山,現在是少年團的一個中隊長,今晚是他負責新城的巡邏和保衛工作。

  “大山,啥情況?”

  “是白秀才!這個人想偷偷摸進來,又是想偷東西的賊子,被我們給扣下了,現在帶去問話。”

  “內保那邊,今晚是誰值班?”

  “猴哥。”

  白秀才點點頭。王大陽也趕著送人過去,好回去繼續巡查,拱拱手,帶人離開。

  猴子現在的問話技巧,是得了家主的秘傳,據說可以不用上刑,就讓人乖乖招供。已經有人在傳,說家主懂得蠱術,能夠操縱人心雲雲……

  回想一下,自從仙醞酒上市以後,想偷偷潛入新城的人,就越來越多。這樣想來,應該都是尋思著仙醞酒的秘方而來的吧。

  想著這些,白秀才拉了拉披風,重新走回屋裡。

  剛坐下,他突然感覺屋子裡得東西,好像被人翻動過,然後又歸位了。一些文件和物件的位置,有一些微小的不同!

  有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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