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振一首充斥了數字的《詠雪》，舉座皆驚，驚為天人。

　　其實，這首詩論水平，也不是什麽上乘之作。不過，大家已經從內心將趙振定義為一個山野莽夫。一個山野莽夫能做出這等詩文，那就是超水平發揮了。

　　而且，這首詩也頗為有趣。

　　那些女子心中自然是默念幾次，牢牢記住。這種有趣的詩，至少可以成為酒席間的話題。特別是它在結構上將一個簡單的句式，重複了三次，更加形成了一個陷阱。

　　這種陷阱，拿來跟那些文人墨客們遊戲，最是能討得他們的歡心。

　　完顏寶玉這次算是敗的徹底了。他本身就是個不學無術之輩，平日裡都是鬥雞跑馬，流連在勾欄瓦肆之間，哪裡懂得作詩?

　　被趙振一直盯著，他那一張臉一陣青一陣白，心性全亂。

　　他完全不能理解，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趙振不過是一介莽夫，這首詩的水平，也卻是不高。但是，畢竟也算是一首詩啊！

　　剛才自己讓人家為大家跳舞助興，想著好好羞辱他一番。誰知道，現在變成自己要去跳舞了！

　　耶律楚才看到完顏公子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想到兩家關系還算密切，當初父親早早離世，也受這完顏公子父親多番幫忙。雖然這小字輩兒不爭氣，但是好歹兩家人的關系在，總不能真讓他當中跳舞。

　　這要是傳回中都，這完顏寶玉也不用再出來混了。

　　想到這一層，耶律楚才端起酒，對趙振道:“趙兄，完顏公子年少輕狂，多有衝撞，今日給在下一個面子，免了他那作詩，可好?……這杯酒，我就先飲為敬了！”

　　耶律楚才怎麽說也算是上官，這次也是專門代表吏部過來考察官員政績的，趙振自是樂得賣這個面子。

　　趙振也端起酒杯，呵呵笑道:“耶律兄這樣說了，自無不可……不過，酒桌上的話，可以當玩笑話，也可以當真話，今日有耶律兄護著完顏公子周全，他日卻未必都能如此。這樣吧，詩文咱就免了……不過，我有幾個手下，很想跟完顏公子喝幾杯，不知完顏公子能否賞臉啊……”

　　耶律楚才聽到趙振這樣說，臉上不禁抽動了兩下。但是，想想趙振的話，卻是也有道理，出醜不用出，但是，一點代價還是要有的。於是，當下也不阻攔。

　　牛力等人聽到家主這樣說，自然心領神會:“完顏公子，這些什麽勞什子詩文，咱們男子漢大丈夫，不玩也罷，走，跟哥幾個好好喝幾碗……”

　　說著，兩三個親衛，架起完顏寶玉，就到了另外一間單間，好好“伺候”他喝酒去了。

　　見趙振對於詩文也有些造詣，耶律楚才談興更濃。他本身就是個好學的，平日裡博覽群書，儒學自然是功力深厚，就算天文地理，算術格物，都有涉獵。

　　兩人從天上的星宿，聊到地上的物產，從算術方程，聊到物理化學。

　　“……天上的星星，其實就是一個個太陽，只不過離我們太遠罷了……你說月亮?月亮為啥發光，這個很簡單啊，因為，它反射的太陽的光啊……從倭國再往東並不都是大洋，那邊還有一片大大的土地，那邊的人，他們種的糧食，跟咱們這邊大大不同，一畝可產十幾石，甚至幾十石……你還別不信，總之，要是能去一趟那塊地方，我一定讓你看看……”

　　趙振喝得醉醺醺的，跟耶律楚才兩人興奮的聊著。他說的話，耶律楚才完全無法判斷真偽，但是卻聽得心驚膽戰。

雖然很多東西都是匪夷所思，而且絕大部分也都無法驗證，但是，似乎只要你問下去，趙振總能回答出來。那麽，就是說，至少在他心裡，是有一套這樣的體系的。　　不過，這都是酒桌上說得話，就算將來被人追問，最多也就是當成喝酒以後胡言亂語罷了。

　　到了後來，其他人都喝醉了，那些仆役，親隨，見到主人家醉倒，都趕緊說聲告罪，把主人家送回房間休息。最後，房間裡只有趙振和耶律楚才兩人在聊天，而且越聊越精神。

　　“趙大人，你剛才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嗯，真?什麽是真?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耶律楚才聽到如此充滿禪意的話語，不禁一愣，嘴裡跟著重複念了幾句。

　　“耶律大人，我這次考績，是何等級?”趙振問道。

　　“乃是優等。”

　　耶律楚才略一沉吟，答道。他是個中正之人，做事情總會秉持公心。趙振做的好，那他就會給優等，並不會因為有什麽人吹風，說壞話之類就會改變。

　　“打個商量，”趙振端起一杯酒，道:“給個中等，行嗎?”

　　耶律楚才愣了，只聽說過成績不好，讓人提高成績的，還真沒聽過，成績好的，要人幫忙把成績改差的。

　　“這個……這個也不是不可以……”耶律楚才猶疑道:“只是， 可否告知在下，這是何故?”

　　趙振敬了敬耶律楚才，道:“官員考績，若是優等，該如何處置?”

　　“若考績連年優等，自當擢升！”

　　“那擢升，可會一定管轄現在的這些地方?”

　　“這個……這官員的升遷，乃是朝廷的意思，並不一定能在原地……”

　　“唉，振擔心的，正是此事。只是這登萊之地，剛有一點起色，如果我被升了官，調任他處，恐怕此處的鄉民，不複有眼下的生活了……”趙振說罷，也是有幾分惆悵。

　　“只是趙兄的考績，優等變成中等，以後升遷，怕是難了……”

　　趙振揮揮手，笑道:“哈哈……我跟耶律兄不同……耶律兄以後是出將入相的大才……我趙振就是個山野莽夫，不懂得如何做官，也看不了那麽遠，先把眼下這些地方，這些人給照看好，已經不錯了……”

　　耶律楚才聽後，沉默許久。這段時間，他在登州，萊州，寧海州視察，確實是一派政通人和之象。這種景象，在整個大金國，也都是獨一份兒。而其中種種，仔細想來，關鍵點都落在趙振的身上。

　　他隻道趙振為了民眾，甘願犧牲自己的仕途，自然想不到，趙振已經知道過兩年蒙古就要入侵，如果被拉到中都那些地方去當官，那就是上前線。

　　還沒準備好之前，他可不打算去送人頭。

　　耶律楚才沉吟許久，點點頭道:“這件事情，我應允了便是……”

　　趙振正要多謝一番，就聽他繼續道:“不過，我還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