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名將英魂去,白綢九天陰雨綿,美人淚,臣子心,自此,與你無關了,公瑾。”一位英朗之貌,一身紅衣的將士淡然的看著他。
“伯符兄……”他一身白衣,不改英俊瀟灑,灰色的劍眉,如同戰火之中盛放的彼岸花般的眼睛,他嘴角微微翹起,有些蒼白:“伯符兄,何必等公瑾……”
“你的這位伯符兄,在奈何橋邊等了你十年,怎麽都不肯去。”一位美豔動人的女子說道。
公瑾轉頭看向她,女子的眼睛亮了一下:“呦,不愧是江左風流美丈夫,看得我都心動了……真有點舍不得讓你去投胎了……”
“命盡處,我無遺憾。”
“我等到了要等的人,我也了無牽掛。”
“哎……可惜了……你們的一生雖快意馳騁,運籌帷幄,仍有未解之怨,恐怕來世,故人仍會相逢……”孟婆歎道。
“還請孟婆賜在下一碗孟婆湯。既然有機緣再世為人,公瑾隻想乾乾淨淨的開始。”公瑾微微皺眉,蒼白的臉上藏著惆悵。
“好,你要喝,我便給你。”孟婆纖細紅潤的手上變出一碗湯,那湯美的像一塊白玉,可是……白玉裡藏了一粒沙子……公瑾把湯端到嘴邊時,他猶豫了……
“公瑾,是否有什麽放不下的事!”伯符問道。
公瑾隻是笑笑說:“我這一生,醉了無數回,不差這一次。”
“醉時醒,醒欲醉,周郎啊,你何曾醉過……”孟婆歎息一語,公瑾把孟婆湯一飲而盡。他踏過回首亭,走入輪回境,再不舍的看了伯符一眼。
“公瑾,等我。”伯符笑起來,一如往常雄風颯颯,烈日虹光。
輪回有六境,神,魔,妖,人,鬼,畜。
正當公瑾欲踏入人道時,一團藍色的光衝到了他的胸膛,他失衡一跌,跌入了魔道……
“魔道!”伯符驚道,他欲踏入輪回境拉公瑾回來,孟婆趕緊攔住他:“切莫衝動,已入輪回的人是拉不回來的!”
“公瑾他心懷天下大義之士,怎可入魔道!那道藍色的光是什麽!為什麽要撞向他!”伯符似是控訴征討著。
“你以為這裡是你的江東嗎!在我面前撒野!你說他是心懷天下大義之士,我問你,他聽過他的心嗎?你問過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嗎!他再如何曠世英豪,也不過史官筆下之墨罷了。”
伯符衝入輪回境,欲入魔道與公瑾同行,可是,那魔道之門根本不開,他問孟婆道:“為何如此?”
“古往今來,入魔道之人,皆是絕望之人,拋棄心之守諾,卻心有不甘,無法解脫,隻得入魔道,棄己棄心,渾惡無度。那簇藍色的光,便是他的赤子之心。”孟婆歎息道,把一碗孟婆湯端到了伯符面前,“喝了吧。你與他注定殊途。”
“我不喝!”伯符打翻了孟婆湯,衝入輪回境人道。
孟婆隻歎息一聲,沒有阻攔。
心有執念,絕望至極,一碗湯,又算得了什麽。
忘川水啊,映了多少期望又失望身影。一顆乾淨的心毫無防禦,一片赤誠,所以刀光劍影刺入他的心會比別人深幾分,他不得不全部裝下,疼的沒有知覺。
大陌川,魔族境地。寸草不生。魔宮依九鸞山而建,盤旋而上,恢弘壯闊,黑色的飛簷,暗紅的牆壁,無一處不透著桀驁狂狷,無活物敢踏入。魔族蠻橫霸道,殺心噬血,以修魔功,可是他們從未殺過無辜的人,所有魔族殺的都是該殺的人,
世人都說,那魔功,邪的很。 連一統天下的元盛王朝也忌憚魔族幾分。
江野之中,朝堂之上,無休無止的明爭暗鬥。高高在上的統治者們,將眼光看向了,久攻不下的魔教,他們不願有力量與他們的權勢抗衡,更加好奇魔功究竟有多大的威力,當位高權重者有更高的欲望,他便會丟棄所謂的正義,勝利後,便會給自己編造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呵……無妨……史官之筆真真假假,勝利之言,假假真真,最真的隻有從歷史走過來的人,他們的眼睛裡真真切切的看到過,他們的心,真真切切的悲過,喜過。諸多無奈,諸多惆悵,諸多難以釋懷,諸多難解之痛,終究是隨著那一碗孟婆湯去了。
魔教之中,魔尊天劍喜得一子,那孩子面容如玉,清秀之中又不乏英豪之氣,天劍喜不自抑。此時,天劍大弟子明h笑著問天劍道:“師父,少尊主取作何名?”
“他還小,哪裡知道尊主為何?他以後便是師弟,還要你多照顧。”天劍之妻玉容溫柔說道。
“咱們的孩子,長的和你一樣好看,取名華瑜如何?”
“瑜本就是美玉,華字在前,會不會太張揚了?”玉容道。
“怎麽會,我們孩子當的起!”
這孩子,在魔宮之中極受喜愛,他從小就很懂事,恭順謙讓,體孝雙親,勤奮修行,加上他天賦異稟,僅僅二十年,他便有了別人百年也難望其項背的修為和功力。
二十年後的一天,他一如往常在九鸞山下,大陌川,一片枯石之中,練劍,劍氣縱橫,那一片片枯石之前都是山丘,硬是被他日複一日的劍氣斬的棱瘦不堪……
“好了,別練了,這大陌川的百丘都快被你削平了。”明h笑著向他走來,一身藍衣飄飄,不想魔族,倒像個仙子。
“師哥……”華瑜收起手中的劍,接住了師哥丟過來的一壇酒。
兩人相視一笑倚石而坐,迎著秋日的日光。
華瑜一頭白發及腰,俊長七尺之身,寬闊的胸膛,仿佛扛得起天下,一張瑩瑩如玉的臉在光下,皮膚像是能透過光似的,額頭眉心之上一道紅色的印記,更襯的他膚色如白雪一般,一雙紅色的瞳嵌在動人的眼眶裡,那雙眼睛竟看不到邪意,如同空谷幽蘭,如深淵緩緩升起的虹,又像是雪夜山顛的月,清冷又不乏溫柔,那高挺的鼻梁撐起他藏也藏不住的狂傲,通透的唇,滲著血色,這便是魔族人從小飲血的緣故了。他喜穿一身紅衣,一雙軍靴,他從小就被父親教導著,魔族之人要永遠警惕,時刻準備交戰。所以,他時刻在準備著,不敢怠慢,更不敢放松警惕。
“還是師哥了解我……”他舉起那壇酒痛飲一口,“這魔宮之中,釀酒的手藝無人可及師哥。”
明h隻笑著將手墊於腦後, 慵懶的倚著石壁,若說華瑜風華絕代,無人能及,明h之貌隻落於他一人之下吧。
“聽聞明日,元盛國派的使臣就要到魔宮了。”明h說道。
“元盛對魔族一直不懷好意,他們的使臣殺了便好。”華瑜目光冷淡擦拭著自己手裡的劍,這把劍,紅脊冰刃,白玉柄上被紅色韁繩纏繞包裹著,聽聞,那白玉柄上嵌著兩顆紅色的眼睛,名為燭陰之眼,聽聞此劍能召動惡鬼,劍氣一揮便可斬百萬雄兵,這把劍便喚作燭陰,聽聞是上古凶器,饕餮血與窮奇心淬煉而成,至今還未找到與之契合的靈魂,此劍也是魔宮的鎮族之寶,魔尊天劍肯將此物交給華瑜,說明,他十分看重他,又以韁繩封住燭陰之眼說明,華瑜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去駕馭它。
“元盛國假借使臣前往魔宮求和,實則是來魔宮探探虛實。畢竟近百年來,還未有活人來過大陌川。”
“元盛國,憑什麽……”華瑜目現殺氣。他起身,將劍負於身後,隔空提起那一壇酒,仰頭一飲而盡,秋光中,他雄姿颯颯,一身桀驁,而後將酒壇丟回明h懷裡,他回頭笑道:“多謝師哥的好酒醉心!”
只見他飛身而起,向大陌川外飛去。
明h起身急切道:“你去哪?”
他隻回頭答道:“風雪原!”
明h微微皺眉:風雪原,大陌川盡頭,元盛極北之處的風雪關!
“元盛雖不知魔宮虛實,魔宮也從未知曉元盛,這華瑜也太魯莽了!”明h丟下酒壇,酒壇落地,摔得粉碎。他飛身而起追隨華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