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玩意到底是怪物還是妖魔?”馬丁問道。
　　“有一點妖魔化的動物。”黑子答道。
　　“那它不是應該像綠殼怪那樣萎縮成原形嗎?”馬丁覺得有些奇怪。
　　“按理說應該是的。我不能理解現在的狀況。”黑子捅了捅屍體，更加仔細地觀察著。
　　“這個萬古教團，總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怎麽說呢，我覺得他們正在模糊妖魔、怪物、動物的界限。你看，綠殼怪是瞬間讓人類妖魔化的類型，這個羊呢，則是少許妖魔化後緩慢成長的類型。綠殼怪死後屍體迅速萎縮，這個屍體目前還看不出顯著變化，會不會這個比起妖魔來說更接近於動物呢?黑子，你不是總想吃陶特的羊嗎?這個如何?”
　　黑子湊近被打爛的怪物聞了聞，乾嘔了幾下，說道:“這肉好惡心。”
　　馬丁笑著拍了拍黑子的背，說道:“看來不是羊。咱們還是別吃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了，回萬象都市後去胖麻雀酒館吃真正的羊肉吧。”
　　“好啊好啊。”黑子來了精神。
　　兩人離開怪物屍體，追上嵐音和莨菪，一起回到石砌小屋。
　　陶特老人依舊昏昏沉沉，遲遲沒有蘇醒。
　　雖然嵐音檢查過，老人並沒有致命外傷，但精神上受到的刺激，也足以令他神志不清。
　　嵐音和莨菪隻好繼續照顧老人。
　　馬丁和黑子來到羊圈，重新確認了這裡的氣息，逐一排查羊隻，確保沒有妖魔化的羊潛伏。
　　雨過天晴之後，小河恢復了澄淨，紫花苜蓿再次盛開。
　　清涼的風悠然掠過，仿佛在安撫被夢魘折磨的大地。
　　陶特老人終於醒了過來。但他意識稍微恢復後，就陷入極度驚恐之中，不能回答那些馬丁急切關心的問題，比如穿長袍的訪客和萬古教團的關系，或者那些羊到底是如何妖魔化的等等。
　　嵐音努力向他解釋現在已經安全，令他漸漸平息下來。
　　然而陶特老人依舊不願回憶任何有關羊和怪物的話題，一涉及這方面的內容，他就戰栗不止，呼吸急促，仿佛馬上又要昏厥。
　　“看來我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剩下的還是交給戈特教官處理吧。”馬丁建議道。
　　嵐音、黑子、莨菪均無異議，於是四人一起騎馬回到了萬象都市。
　　回到冒險者公會後，馬丁向胖大教官戈特匯報了事件的始末，以及自己的推測。
　　“所以你們覺得，這是萬古教團的又一次奇怪試驗?”胖大教官戈特問道。
　　“是的。和以往那些試驗有相似處，又有不同。只可惜我們沒有確鑿的證據把這事件和萬古教團聯系起來。”馬丁的語氣中帶著遺憾。
　　“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剩下的事情我會接手，包括回收怪物羊的屍體，和陶特老人繼續溝通等等。”胖大教官戈特一邊說著，一邊支付了任務酬金和點數。
　　馬丁查點了酬金和點數，比預想的多。於是用詢問的目光看向胖大教官戈特。
　　“那是你們應得的。老實說，一開始我對這個任務只是覺得有點奇怪，尚未形成懷疑，更談不上什麽判斷方向。我原本只是想給你們安排個輕松任務，能夠像放假出遊一樣賺到報酬。”
　　聽到這裡，馬丁笑了。
　　說起這個任務，他們第一次是帶著不安逃離老人陶特家的，第二次又被大雨澆了個透心涼。這和郊遊差得還真不是一星半點。
　　“但事件發展超乎預期。不只是這個事件本身，關鍵是萬古教團的觸手已經遍及萬象都市的各個角落，甚至連遠離萬象都市的牧羊老人都被牽扯其中，這簡直令人不寒而栗。”胖大教官戈特憂心忡忡地說道。
　　“難道沒什麽好辦法嗎?比如先下手為強，直接突襲萬古教團，就像他們用綠殼怪突襲公會下組考場那樣。”馬丁隨口說道。
　　“我們是合法的組織，如果先行攻擊萬古教團，就意味著挑釁開戰，無論理由怎樣，領主這關就過不了。”
　　“所以還得瞪著眼睛看他們胡作非為嗎，真鬱悶。”馬丁說道。
　　“那倒未必。會長林登一直在為爭取領主而努力。雖然上次驅逐和取締萬古教團的提議被擱置，不過取而代之，最近一個冒險者參與萬象都市治安管理的提議剛剛通過。”
　　“什麽意思?”
　　“按傳統分工來說，萬象都市城牆以內的人歸領主的衛兵管理;城牆以外的怪物歸冒險者公會管理。當然這只是一個粗略的說法，通常人們認為，萬象都市的城牆將外面危險的世界隔絕開來，所以城內隻用衛兵就夠了。”
　　“恩， 我聽過這個說法。”馬丁想起米裡亞姆修道院事件中，曾聽到衛兵說過類似的話。
　　“但是最近，城裡稀奇古怪的事情越來越多，已經漸漸超過了衛兵的能力范疇，想必領主也正在為此苦惱。於是會長林登趁機提出了一個折中方案，就是讓冒險者參與萬象都市的治安管理，一方面協助衛兵解決棘手問題，一方面監視萬古教團的異動。”
　　“領主會同意嗎?他不是剛剛否決了對萬古教團不利的那個提議嗎?”
　　“哈哈，那是在聖白帝國大使乾預下做出的決定，顯然領主本人對萬古教團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麽放心。於是領主和會長林登一拍即合，通過了提案。由於這個提案內容對萬古教團隻字未提，所以聖白帝國大使即便覺得有問題，也沒理由乾預。”
　　“相當狡猾。”馬丁笑道。
　　“政治嘛，一向如此，怎麽都讓人喜歡不起來，不如說點別的開心事吧。昨天，米裡亞姆修道院的修女蘇珊送來好消息，說艾米已經基本痊愈了。”
　　馬丁眼前浮現出那個留著栗色鬈發的半身人小女孩，耳邊回響起她叫“爸爸”的聲音。
　　馬丁連忙搖搖頭，把聲音趕出腦海。
　　“那孩子終於痊愈了，可喜可賀。”馬丁附和道。
　　“不過還沒查到她的出身，她的記憶也沒怎麽恢復，僅僅是身體痊愈、精神穩定罷了。我們正在想辦法給她安排新生活，畢竟她已經是冒險者公會的一員。不知你們隊伍裡是否需要一個半身人靈獸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