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份令人不安的藥劑，蘊藏著混沌與危險。具體作用還不清楚，如果把它留在這裡，我很高興研究一下。我必須重複強調一遍，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藥劑，不推薦使用。看起來這藥剛剛配製好不久，真沒想到在萬象都市裡還有個這麽厲害的藥劑師。”說著，老巫婆已經在全神貫注地觀察那份藥劑，完全無視了前來拜訪的馬丁和莨菪。

　　留下兩份危險藥劑給老巫婆後，馬丁和莨菪開開心心地回到住處。

　　此時此刻，因為藥劑偷換成功而開心的不只是馬丁和莨菪，精靈法師海拉姆也正在和他的隊員慶祝。

　　他們共同期待著。

　　――――

　　次日，按照比賽約定，馬丁四人再次來到史萊姆沼澤深處的腐朽泥沼。

　　“啊，我們總算能正常地采集一回笑菇了。莨菪，把備用的史萊姆驅逐藥劑拿出來吧。”馬丁開心地說道。

　　“等等，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黑子冷不丁說道。

　　“聲音?你是說史萊姆在泥沼中翻滾湧動的聲音嗎?”嵐音問。

　　“聖妞別鬧，那個是猴子都聽得見。更何況是尖耳猴子。還有其它聲音。”見嵐音要反駁，黑子趕緊把手指放嘴邊做了個噤聲手勢。

　　“什麽叫是猴子都聽得見?什麽叫尖耳猴子?”嵐音不發出聲音，用口型唇語抗議。

　　黑子聳肩，假裝不懂。

　　“好像有些雜音，像人聲，又聽不清?”馬丁小聲說道。

　　黑子點點頭。

　　莨菪和嵐音像瞧妖怪一樣看著這兩人。

　　“你記得我過去教你觸手之術的時候，還說過哪些妖魔秘術?”黑子壓低聲音問道。

　　馬丁點點頭，又搖搖頭，他記不清了。

　　黑子輕歎了口氣，提示道:“妖魔秘術有法術系的魔能術、變幻系的化形術，戰鬥系的觸手術，還有一種是洞察系的妖識術，能讀懂妖魔。”

　　“讀懂史萊姆?”馬丁十分好奇。

　　“我原以為史萊姆這種低端怪物沒什麽智識，但我剛剛發現，在這烏泱泱的大堆史萊姆中，似乎有個別智慧較高的，正在向我們說話。”

　　“史萊姆說什麽?”

　　“她愛你。”

　　馬丁嚇得差點原地摔個跟頭。

　　“怪不得你對史萊姆繁衍藥有反應，那天蹭來蹭去挺開心的是吧?”莨菪酸道。

　　黑子也是一臉“你怎麽回事”的審問表情。

　　嵐音沒說話，隻是眼睛瞪得就像第一次看見馬丁長出觸手時那麽大。

　　“你逗我?”馬丁懷疑道。

　　“誰稀罕逗烏賊。”黑子撇撇嘴。

　　“說烏賊未免……等等，人人都灑了藥，怎麽單挑我?”馬丁反應過來。

　　“他說了，我是妖魔，他們有敬畏之心;至於人類和精靈，感覺不到位;就你順眼。別問我史萊姆的不良癖好，他就這麽說的。”

　　“真的假的?”馬丁已經無力追究為什麽史萊姆分類時將他摘出人類，以及為何喜歡他算不良癖好等問題。

　　“不信你自己去問。本貓妖這就教你妖識術，自己好好體察。你已經有了妖魔之力，現在要放空意識，全身心去聽、去領悟。跟著我學。”

　　“要盤腿打坐嗎?”

　　“隨你便，身心放松就行。”

　　馬丁學著黑子閉上眼睛，聆聽周圍的聲音。

　　最初他聽見了泥漿翻滾的聲音，風的聲音，鳥和蟲的聲音，樹葉摩挲的聲音。

　　忽然，一個細小的聲音從泥沼中傳來，好像在對他說些什麽。

　　馬丁剛剛想要追索，那聲音就消散了。

　　“她跑了。”馬丁說道。

　　“要耐心，再試試。”黑子說道。

　　馬丁再次靜下心來。

　　過一會兒，他面帶微笑地睜開了眼。

　　“怎樣?”莨菪忍不住問道。

　　“他們說不要使用臭藥，他們不會攻擊我們。他們真的很討厭那味道。”

　　“臭藥就是史萊姆驅逐藥劑吧?”嵐音猜測道。

　　“是的，他們還會幫助我們。”

　　“怎麽幫，像上次那樣?”嵐音警惕道。

　　“呃，我再問問。”馬丁想起上次的奇遇，心裡打了個突突。

　　“不用問了，你們看。”黑子指著泥沼。

　　馬丁等人注意到，整個泥沼都在發生變化。

　　史萊姆不斷地從泥漿、水塘中鑽出來，聚集在硬實的地面上，標識出腐朽泥沼中的通行路線。

　　這次史萊姆沒有湧向馬丁等人，而是為他們指路。

　　“這真是太棒了。”莨菪鼓掌道。

　　“上吧。”黑子已經第一個走向了泥沼中的史萊姆小路。

　　馬丁、嵐音和莨菪也趕緊跟了上去。

　　他們很快發現，史萊姆不僅標識出了道路，還在笑菇茂盛的地方扎堆跳躍。

　　在史萊姆群的幫助下，他們走到了腐朽泥沼中前人從未涉足過的深處，見識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碩大笑菇。

　　“天哪，看這肥美的蘑菇！真想咬一口嘗嘗什麽味道。”莨菪的眼睛放出異樣的光彩。

　　“別，我可不想抬著你回去，太重。”馬丁吐槽道。

　　“讓史萊姆抬我。”莨菪異想天開。

　　馬丁不以為然，沒搭理她。

　　“你們看，這是什麽?”遠處傳來黑子的聲音。

　　“別去那麽遠的地方，小心泥沼，危險！”身邊傳來嵐音的大聲叮囑。

　　然而黑子沒動，依舊站在原地，愣愣地盯著地面。

　　“注意了嗎，馬丁，那邊沒有史萊姆。”莨菪從旁提醒。

　　馬丁點點頭，正要過去查看，耳畔聽到一陣細碎尖銳的聲音，是史萊姆們在警告他不要接近。

　　“黑子，黑子！”馬丁不停呼喚。

　　聽到馬丁的聲音，黑子轉過頭來，對馬丁招了招手。

　　“沿著那兩棵枯樹過來，那邊可以走人。”

　　馬丁擔心黑子，他讓嵐音和莨菪留在原地，自己沿著那兩棵枯樹走了過去。

　　在泥沼中有一片茂密的草叢，在草叢遮蔽的中央有幾塊岩石，岩石之間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通向深不見底的地下。

　　馬丁走到黑子身邊，肩並肩的向黑洞裡探望。

　　什麽都看不清，隻有陰冷的濕氣彌漫在周圍。

　　“這是什麽?”馬丁問。

　　“不知道。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裡面叫我。”

　　“別嚇我，我膽小。”

　　“真的，你聽。”

　　“不，我們走吧。我覺得這裡有什麽不對勁。那些史萊姆都不敢過來。你聽到他們的警告了?”

　　黑子瞪大眼睛看著馬丁，似乎有些茫然。

　　“快走吧，我們還有自己的任務。”

　　馬丁不由分說，拉著黑子的手離開了地洞，回到了嵐音和莨菪身邊。

　　馬丁簡單地對嵐音和莨菪講了那邊的發現。

　　莨菪想過去看看，不過馬丁和嵐音一致反對。

　　最後他們決定日後再來探索，而不是今天。

　　在采集了足夠的笑菇後，馬丁等人告別了腐朽泥沼的史萊姆們，回到了萬象都市。

　　這一晚，他們成了胖麻雀酒館最熱門的人物。

　　他們采集的笑菇，無論是數量還是個頭，都創下了近年來冒險者公會的記錄，引起了轟動。

　　精靈法師海拉姆受了刺激，連說了六遍“這怎麽可能”。

　　海拉姆隊中的兩個戰士吉米兄弟一致認為是運氣使然。如果那些笑菇確實是在腐朽泥沼中找到的，那他們明天也一樣可以找到。

　　盜賊丹尼爾則十分懷疑，為什麽他親手偷換的藥物沒能阻止馬丁小隊。他質疑射手查德搞來的藥劑，是否真的管用。

　　射手查德聲稱，通過家族渠道弄到的藥，應該不會錯。

　　正當海拉姆的隊友要吵起來的時候，馬丁走了過來，他們立即噤聲。

　　“藥效不錯。”馬丁微笑著舉杯致意。

　　“啊，當然。”海拉姆尷尬地回應了一聲。

　　馬丁沒有停留，轉身離開。

　　精靈法師海拉姆和他的隊員生怕陰謀敗露，狼狽地逃離了胖麻雀酒館。

　　――――

　　第三天是精靈法師海拉姆小隊采集笑菇的日子。

　　他們來到腐朽泥沼後， 看到這裡和以往一樣，並沒有突然生長出的大片笑菇，有些傻眼。

　　“該死的馬丁！從哪裡弄到的那些笑菇?”精靈法師海拉姆抱怨道。

　　“天知道怎麽回事。我肯定已經換好了藥劑，換來的藥劑就在這裡！”盜賊丹尼爾拿出了從馬丁那裡偷來的四瓶藥劑，“查德搞來那些藥絕對有問題。”

　　“動動腦子把蠢賊，什麽藥劑才能讓馬丁他們采到那麽多那麽大的笑菇?問題壓根就不在這裡！”射手查德不服氣地吼了回去。

　　“你說要讓他們有去無回的，可昨晚他們回來了，問題就在這裡！”盜賊丹尼爾衝到射手查德面前，抓住他的衣襟怒喝道。

　　“放開手，你這個低賤的賊，要我教你如何在一個貴族面前保持謙卑嗎?”射手查德抽出了匕首。

　　“就你那連姓氏都不敢說的私生子血統，別讓我笑了！”盜賊丹尼爾扭住了射手查德握著匕首的手。

　　眼見兩人要打起來，戰士吉米兄弟上前拉開了盜賊丹尼爾和射手查德。

　　“別理那些該死的藥劑了，我們現在關鍵是要贏！還記得那天晚上嗎，我們本來都贏了，卻因為泄露了藥劑來源，被他們扳倒。”精靈法師海拉姆說道。

　　“所以我才從隱秘渠道弄來了新藥劑。”射手查德提醒盜賊丹尼爾。

　　“哼，毫無效用的新藥劑。”盜賊丹尼爾輕蔑道。

　　“你們閉嘴！我是隊長，都聽我的。”精靈法師海拉姆極力強調著自己的權威，“我們必須想盡辦法拿到更多笑菇，不擇手段贏得比賽，恢復我的名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