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就在再沒見過那種東西。倒霉的是，我手臂上的傷口遲遲不能愈合，而且長出毛來。我找到附近的治療師，請他們查看傷口。可笑的是，他們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麽病，自然也就束手無策了。我當時極其害怕，覺得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似的。後來有朋友推薦我來米裡亞姆修道院，說這裡收治各種稀奇古怪的病人。於是我抱著最後的希望來到這裡，向修女們講述了發生的一切……”說著說著，病人竟打起瞌睡來。

　　“喂喂，你醒醒，後來怎樣了?”

　　“說到哪裡了?”病人醒了過來。

　　“你來到了修道院。”

　　“是啊，最後的希望。我非常感謝修女們的照顧，尤其是修女蘇珊，謝謝你。但這又有什麽用呢，病症越來越重，我現在渾身上下都開始長出這些令人厭惡的長毛，一塊一塊的，我自己都覺得惡心……”病人的語速越來越慢，再次睡著，甚至還打起了鼾。

　　“病人都是這種狀態，這位還算是好的。具體情況就是這些了。”修女蘇珊一邊解釋著，一邊將病人放躺在床上，給他蓋上被子。

　　看到病人已經熟睡，修女蘇珊和馬丁一起離開了病房。

　　“聊完了?”正在外面等候的黑子問道。

　　看到黑子，馬丁忽然想起一事。

　　“你剛才離開病房的時候說什麽來著?馬丁問道。”

　　“這裡到處都是老鼠的味道。”黑子答道。

　　“老鼠?你確定?”馬丁有些疑惑，“修女蘇珊，你們這裡鬧老鼠嗎?”

　　修女蘇珊聽了黑子的話，愣了一下。又聽到馬丁問話，面露猶豫。

　　“照理說我們這裡不鬧老鼠，不過……”修女蘇珊欲言又止。

　　“怎樣?”馬丁追問道。

　　“你跟我來，看過下一位病人就知道了。”修女蘇珊說道。

　　馬丁看看修女蘇珊，又看看黑子，有些摸不清情況。

　　“那還等什麽，我們走吧。”馬丁說道。

　　修女蘇珊帶著馬丁和黑子穿過回廊，來到病房區的另一端。

　　“重病患者精神煩躁，有攻擊性。這裡是一位年輕的女士，相較之下性情平和些，但也要小心。”

　　修女蘇珊說著，從腰間拿下一掛鑰匙，挑出一把，將門鎖打開。

　　“更濃的老鼠味，我還是留在外面吧。”黑子皺眉說道。

　　馬丁看了看修女蘇珊，修女蘇珊點點頭。

　　“那好吧，黑子，你在這裡等著我。一會兒就好。”馬丁說道。

　　修女蘇珊打開病房的門，馬丁隨蘇珊進入病房。

　　病床上沒有人。

　　馬丁正疑惑間，忽然從門後竄出一個黑影，撲向修女蘇珊。

　　馬丁一把將修女蘇珊拉到一旁，另一隻手握拳揮打過去。

　　馬丁感到拳頭實實在在地打在對方身體上。

　　只聽砰地一聲，那黑影撞在床沿，落在地上。

　　馬丁沒想到襲擊者這麽弱，跨上一步，將其摁在地上。

　　黑子向病房裡張望了一眼，見馬丁已經製服了襲擊者，嗅了嗅氣味，皺皺眉頭，又出去了。

　　“她就是病人。”驚魂未定的修女蘇珊說道。

　　馬丁手稍微松了一下，那病人已經順勢一滾，躲到床底下。

　　“我是修女蘇珊，這位是冒險者公會派來幫助我們的馬丁先生。”修女蘇珊向床下說道。

　　修女蘇珊勸說病人的時候，馬丁卻看著自己的手發呆。

　　剛才他製服病人的時候，手上傳來毛茸茸的質感。

　　先前馬丁看到的病人，只有一小片一小片不連貫的毛皮，似乎這個病人渾身都是毛。

　　當修女蘇珊將病人從床底下勸出來時，病人的樣貌印證了馬丁的感覺。

　　這是一個渾身長毛、身軀小巧的病人。

　　馬丁記得蘇珊介紹說，這是個女病人。

　　然而她渾身都是毛，除了身材嬌小外，看不出性別。

　　女病人在修女蘇珊的安撫下，躺到了床上，蜷曲進被窩裡，只露出毛茸茸的臉，和一雙帶著惶恐不安的圓眼睛，仿佛是一隻受驚的動物。

　　這時候馬丁理解了黑子那句話。

　　躲在被窩裡的女病人，活像一隻巨大的老鼠。

　　馬丁納悶，這是什麽病症，居然讓人變成老鼠?還是這麽巨大的老鼠?

　　“可以說說你得病的經過嗎?”修女蘇珊用盡可能溫柔的聲音問道。

　　隨後馬丁確信自己聽到了“吱—”的一聲，那聲音帶著情緒，似乎頗為激動。

　　“好的好的，你放心吧，剛才都是誤會，他不會傷害你的。”修女蘇珊連忙說道。

　　“怎麽回事?”馬丁問道。

　　“病症發展到這個時期，病人常常精神恍惚，分不清自己是人還是老鼠，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修女蘇珊說道。

　　“要不，我們去看看別的病人?”馬丁問道。

　　“別的病人也都這樣，她算是比較清醒的了，至少可以聽進我的話。”修女蘇珊答道。

　　“可是這個樣子，我們沒法問出什麽來。”

　　“我這裡有一些治療師給的藥，雖然不能治愈疾病，但是可以讓她暫時恢復神智。”

　　修女蘇珊說著，從隨身的口袋中拿出一塊奶酪，又拿出一些藥粉灑在上面。

　　馬丁注意到，被窩裡的女病人看到奶酪時，眼睛都直了， 仿佛隨時要撲上來搶奪似的。

　　馬丁暗中戒備，但女病人只是看著，並沒有動手來搶。

　　修女蘇珊把奶酪遞給女病人。

　　女病人從被窩裡伸出一支長著毛和尖指甲的手，飛快地將奶酪接了過去，迫不及待地塞進嘴裡，十分享受地大口吃著。

　　吃完奶酪，女病人的呼吸似乎有一陣變得粗重起來，但隻持續了一小會兒，很快恢復了平靜。

　　女病人從被窩裡鑽了出來，眼睛恢復明澈，像是人的眼睛，不再是恐慌的動物眼睛。

　　當她注意到自己渾身都是毛後，又鑽回被窩，將身體遮蓋住。

　　修女蘇珊對馬丁點點頭，表示他可以問問題了。

　　“嘿，你好。可以談談你得病的經過嗎?這對我們很重要。”馬丁問道。

　　女病人膽怯地點點頭。

　　馬丁露出微笑，表示洗耳恭聽。

　　“我來自舊城區，靠拾荒為生，偶爾也得到幫派的接濟。你知道舊城區的幫派嗎?”女病人問道。

　　“是的，我知道。還和灰老鼠幫打過交道。”

　　“灰老鼠幫不錯，曾幫助過我。幫派有很糟糕的，但也有好的，並不都是像人們想象的那麽糟糕。”

　　“這個我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