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狂信徒們暗地裡尊馬丁為大觸邪神,黑子為黑暗神,嵐音為光明神,莨菪為機巧神,那都是日後的事情了。
這夜,黑子盡興而歸。
在萬象都市的另一端,在黑暗中的霍奇森先生正在苦惱。
他今天在城南的荒郊野外轉悠了一整天,一無所獲。
他的陷阱都落空了。
他一隻野獸都沒捉到,更別提怪物了。
有一個陷阱的狀況令他非常在意。
那是一個架設在林間灌木叢邊的陷阱。
這種灌木會結一種紅色的漿果,味道酸澀帶苦,卻是許多動物的至愛。
霍奇森先生設想,或許有一些貪吃的野獸或怪物,會為了享用這種漿果而接近灌木叢,最終落入他的捕獸夾陷阱。
當霍奇森先生來到這處陷阱查看時,天色漸晚。
事實上在查驗過這個陷阱後,又檢查了另一個陷阱,然後他就打道回府了。
就是這倒數第二個陷阱,令他十分疑惑。
霍奇森先生查看這個捕獸夾陷阱的時候,它已經被觸發過了,但陷阱裡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原來也發生過這種事,有人偶爾途經此地,意外發現了陷阱和獵物,偏偏此人不是個高尚君子,於是那人偷偷撬開陷阱,取走了獵物。
霍奇森先生對此無能為力,隻好一次次將陷阱做得更加隱秘,或者放在更偏僻的地方,躲過路人的視線。
對眼前這個陷阱,由於設置巧妙,還從來未發生過獵物被竊取的情況。
這個陷阱太隱蔽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方位,恐怕就是經驗豐富的怪物獵人霍奇森先生本人也無法找到它。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隱秘陷阱,居然被人發現了,並取走了獵物。
如果只是如此,霍奇森先生也隻好自認倒霉,換個地方再布置陷阱。
可他發現這個捕獸夾被盜取的方式十分奇怪。
對於熟悉這個類型捕獸夾的老手,只需撥開機關就能取走獵物。
對於純粹的外行,往往是用棍棒撬開夾口,抽走獵物。
可是霍奇森先生眼前的這個夾子,既非撥開開關,也非撬開夾口,而是被徹底破壞掉了。
破壞的方式非常粗暴野蠻,沒有任何技巧,就是憑借蠻力生生掰斷了夾子。
這個捕獸夾是為了捕捉中小型動物或者怪物而製造的,構造頗為堅固,就是一兩個人合力,也未必能把它破壞到這種程度。
除非……是個巨人?
在過去,萬象都市外面曾經有食人魔出沒,它們應該有能力破壞這個捕獸夾。
不過多年前,食人魔就被冒險者公會趕走了。
難道它們又回來了?
可是經常出入城門的霍奇森先生,最近並沒有從衛兵那裡聽到有商隊遭食人魔洗劫的傳聞。
打劫商隊可是食人魔的最愛。
既然如此,大概就不是食人魔了吧。
但又有什麽怪物擁有這般巨力呢?
在思索無果後,霍奇森先生拿走了這個壞掉的捕獸夾,他想問問鐵匠,是否可以修複。
此時天色漸暗,按照以往,霍奇森先生會中止遊逛,回到萬象都市。
但今天他毫無收獲,總覺得不甘心。
他正向下一個陷阱走去的時候,忽然瞥見路邊的野草塌陷了一片。
怪物獵人的職業本能讓霍奇森先生立即提高警覺,小心翼翼地接近了那片草地。
通常這是怪物經過時留下的痕跡。
走近後,霍奇森先生愣住了。
在眼前這片草地上,有七八個腳印分布著,每個腳印都又寬又大,甚至比熊地精的還大。
看腳印之間的間隔,這個怪物至少在兩米五以上。
食人魔!
霍奇森先生背生涼意。
這種怪物非但身形魁梧,力量巨大,戰鬥技巧也出類拔萃。
當年冒險者公會可是派出了大量高手才驅逐了食人魔。
如今不知什麽緣由,它們又回來了!
霍奇森先生渾渾噩噩地走到下一個陷阱點,心不在焉地檢查了一下。
這時,受到驚嚇的霍奇森先生才反應過來——要是在野外遭遇上一個食人魔,他無論如何都不是它的對手,隻好乖乖成為食人魔的晚餐。
霍奇森先生連忙一路跑回了萬象都市。
然而進城門的時候,霍奇森先生發現,無論是進出的商旅,還是值班的看守衛兵,都和往常一樣淡定,毫無異樣。
霍奇森先生十分疑惑,他忍不住詢問城門衛兵,最近有沒有發現食人魔。
衛兵用一種看傻瓜的眼光看著他,簡單明了地否決了這種可能。
難道是有人惡作劇?
霍奇森先生不禁疑惑起來。
不,不可能。
這種把戲怎麽可能騙過他的眼睛。
可那些奇怪的食人魔又是怎麽回事呢?
霍奇森先生百思不得其解。
這已經超出了霍奇森先生的常識范疇。
還有一件超過他常識范疇的事情,就是他手上那塊拖了許久未曾見好的傷。
雖然未曾見好,但它也一直沒有惡化,總是保持最初那種剛受傷的新鮮狀態。
霍奇森先生想,或許這是他經常清理傷口並換藥所致?
這兩天,那塊傷口總算開始愈合了。
但凝視著那塊正在愈合的傷口,霍奇森先生總是疑慮重重。
因為他發現,那初步愈合的皮膚,和周圍的皮膚不太一致,似乎長成了另一種形態。
新愈合的皮膚上有著比別處更濃密的汗毛。
過了幾天,霍奇森先生覺得那壓根就不是汗毛,因為那些毛的顏色是灰黑色,比汗毛更粗長,而且更加密集。
不知怎麽,這令霍奇森先生聯想起了老鼠。
這是一種非常令人不快的聯想。
他回憶起造成這個傷口的元凶,那個無人能夠識別的小怪物。
他記得那小怪物長得有些像蝙蝠,又有些像青蛙。
蝙蝠和老鼠的皮毛是不是有些相似?
自己到底會變成蝙蝠,還是會變成老鼠?
霍奇森先生連忙阻止自己胡亂想象下去。
他是一個純血人類,絕非怪物,也不可能變成怪物!
又過了幾天,傷口終於痊愈。
可是新愈合的皮膚上,灰黑色毛發卻變得更加濃密纖長了。
霍奇森先生輕輕撫摸那些毛發,異樣的感覺油然而生,也不知是舒適還是惡心,抑或兩者兼有?
他愈加不安起來,越思考越覺得無法容忍那些毛發的存在。
霍奇森先生試圖用剃刀將這些惱人的毛都剃掉,然而露出的皮膚依舊令人不安,那完全不像是他自己的皮膚,仿佛被另一種生命替代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