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安鐵橋敲開易遠房門。
“安叔叔有事嗎?”
安鐵橋道:“沒什麽大事。只是我聽下人們說,你今天回府以後便一直是悶悶不樂的模樣,連晚飯都沒去吃,所以想來問問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
易遠欲言又止。
安鐵橋開導道:“叔叔我是過來人,就算不能幫你解決問題也能給你提些建議不是?”
易遠猶豫片刻,將白天的事全盤托出。
“就為這事?”
安鐵橋一屁股坐在門前石階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易遠也跟著坐了下來。
“既然姓封的和韓老頭都說責任不在你身上,門中的弟子們也無異議,你還有什麽想不開的?”
易遠道:“但事情畢竟因我而起。門中許多弟子因為我失去了工作,我覺得有必要補償他們……”
“補償他們作甚?”安鐵橋道,“照料城中孤寡也是雷蓮門的規矩,那幫小崽子們做了嗎?你替他們把這些活也幹了,正好扯平。”
易遠還想再說什麽,卻被安鐵橋揮手打斷,“行了,之後的事交給我吧,畢竟你安叔叔我現在不光是野火城的城主,還是你的臨時監護人,有什麽責任的話,我當然也要承擔。”
安鐵橋又道:“其實這又算得了什麽,誰還沒個年少無知的時候。屁大點孩子的時候就要做到萬事盡善盡美,將來長大了步入修界,還不得累死?”
“年輕人的優勢就在於,犯了錯也有充足的時間來彌補,當然了,前提是你得知錯能改。”
易遠神情落寞,緩緩點頭。
見氣氛有些沉悶,安鐵橋想了想,轉移話題道:“先不說這個,其實有個事我一直以來都很好奇,也不知當不當問。”
“這有什麽?安叔叔隨便問。”
“我就想知道,你說你好端端的不去雷蓮門中修行,為何偏要去城裡跑東跑西,幫那些閑人做工?”
易遠反問到:“安叔叔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些?”
“當然,你也不想想,這一座城都是我的,城裡發生的大小事,怎麽可能瞞得過我?”
“那安叔叔為什麽從未製止,讓我回到雷蓮門修行?”
安鐵橋答道:“這是我與你爹事先約好了的,雙方家長原則上不乾預對方子女對人生道路的選擇,除非哪家子女閑著沒事作死,淨做一些損人不利己的蠢事。”
易遠了然:“是我爹的風格。”
於是他向安鐵橋解釋道:“其實在城中刷任務……哦不,幫別人做事,只是我的一種習慣。”
安鐵橋十分詫異:“習慣?”
易遠道:“小時候我整天沉迷遊戲宅在家裡,我爹為了讓我出門,便經常將我帶到陌生的地方,並對我說他在那裡藏了寶藏,只有我找到他留下來的東西才能回家。”
“所謂的寶藏形態不一,藏寶位置也是千奇百怪,有時候我爹會把它放到十分隱蔽的地方,偶爾也會把寶藏交到某些人手中,直到我完成了特定的任務或者觸發了特殊事件,寶藏的位置才會浮出水面。”
“原來如此。”安鐵橋若有所思道,“所以其實這兩年來,你一直在城中找你爹留下來的那什麽……寶藏?”
“是的。”易遠長歎一聲,“其實我早該預料到的!”
安鐵橋問:“你預料到什麽了?”
“當然是寶藏的位置!”
安鐵橋頓時一愣:“你知道寶藏在哪了?”
隻聽易遠痛聲道:“我早該想到,我爹為了讓我好好學習,必然會把東西放在學堂之中,怎麽可能給我逃學的機會?”
一聽這話,安鐵橋連連搖頭:“錯了賢侄,寶藏並不在雷蓮……”
沒等安鐵橋把話說完,易遠便激動道:“可惡的陳臨!拿走我爹留給我的東西,我又沒辦法從他手中討要回來!”
安鐵橋一頭霧水:“陳臨?你說陳家那個孩子?這跟他又有什麽關系?”
易遠這才答道:“他拿了我爹留下來的寶藏啊!”
“不可能!”安鐵橋斷然否認,“這一點你大可放心,你爹留下來的東西,除了你別人誰別想拿走。”
易遠沒聽出安鐵橋話中含義,執著道:“可陳師兄已經拿走了啊。”
他又將祖師傳功的事說了一遍。
哪曾想安鐵橋聽後卻啼笑皆非道:“我還當是什麽寶藏,天大的誤會!”
易遠不明所以:“安叔叔這是什麽意思?”
只見安鐵橋從懷中摸出一枚厚厚的信封,道:“因為你爹他留給你的東西,自始至終都在我這裡啊!”
易遠瞬時冷靜下來。
他定睛一看,信封上寫的是:兒易遠親啟——父易天行留。
易遠指著信封,嘴角抽搐說不出話來。
半晌,他才問安鐵橋道:“這信……一直都在安叔叔手裡?”
安鐵橋點頭:“對啊,我不是剛跟你說過嗎。”
易遠攥起拳頭複又松開,如此反覆多次,又問道:“那安叔叔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
安鐵橋見易遠有暴走的趨勢,連忙解釋道:“賢侄你先別激動,事情是這樣的……”
“你爹當初把信交給我的時候,曾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別太早把信交給你,說怕你提前拿到這東西以後, 會產生怠惰心理。”
“那我爹有沒有說什麽時候才能把信交給我?”
“他說讓我等你從雷蓮門畢業以後再給。”
“畢業?”易遠疑惑道,“可我現在還沒畢業,您怎麽就把這東西拿出來了。”
安鐵橋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易遠睜大眼睛執意要聽。
安鐵橋這才小聲支吾道:“是這樣的,以你現在的修行進度來看呢,要是是想畢業的話,叔叔我覺得吧,可能是有那麽一點點困難……”
易遠:“……”
安鐵橋:“但小遠你千萬不要氣餒,畢竟那雷蓮門只是一座荒郊野外的不入流修士學府,雖然也打著有教無類的旗號,可裡邊的先生也不是個個都教得了各式各樣的學生。”
“你出身非同一般,雙方看不對眼也是情有可原……”
“您就甭安慰我了。”易遠插話道,“怠惰就是怠惰,這點事侄兒還是能承擔的。我爹從小就教育我,有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我覺得他說的對。”
“這樣啊。”安鐵橋聞言十分欣慰,用力拍了拍易遠的肩膀道,“你要是真這麽想的,那叔叔我就放心了。”
隨後安鐵橋指著易天行留給兒子的信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把這封信收起來,等小遠你順利從雷蓮門中畢業,我再……”
“別別別……”易遠一把從安鐵橋手中搶過信封,“拿都拿出來了,安叔叔還是給我算了。”
安鐵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