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王朱澤很陰險,這是陳亮亮給自己的這位“情敵”下的斷語。
身為把錢盼盼肚子“搞大”的男人,在自己這位身份尊貴無比的“另一半”被羅康這個雜碎當著朱澤的面喊小娘們的時候,他肯定得展示下自己的血勇氣息和男人氣概,可卻悲催地被草原之王給利用了。
其實即便沒有羅康的口無遮攔、也即便他陳某人當縮頭烏龜裝作聽不見,這一幕也同樣會出現。
朱澤成心挑事,你還能堵得了人家的嘴?
沒見朱澤還跟羅康耳語了幾句麽,這明顯是在教羅康這個蠢豬頭接下來該怎麽做。
他當然不怕被人知道自己是個奴仆,這沒啥大不了,咱臉皮厚,反正我的碗不插在你們家的鍋上吃飯,不怕被人瞧不起。
然而朱澤的目的也並不是想羞辱他,而是借著這個奴仆身份挑事。
身為一位在今晚丟盡臉面、還被揍成豬頭的紈絝,羅康必定無比想要把場子找回來。先前仗著錢國公府的盛名,在羅康不知他是何方神聖的前提下,可以大搖大擺地離去。但羅康在發現揍自己的原來是一位奴仆時,如何能善罷乾休?
羅康肯定已經知道,原來蒙著面巾的這位才是正主兒,張牙舞爪的陳某人其實是狐假虎威。
真單挑?
怎麽可能呢!
在朱澤說出那番明著中立實則挑撥的話後,陳亮亮已經猜到接下來會如何發展。
果然,羅康擺出了不懷好意地得瑟神情,然後大搖大擺走了過來,先是向著錢照與錢盼盼深深鞠了個躬,態度極其誠懇。
“羅某人今晚有眼無珠,對不住二位,日後定當在家叔陪同下親自登門賠罪。”
錢照擔憂看了陳亮亮一眼,顯然其也發現了不對勁。
輕咳了一聲後,錢照擺了擺手。
“既然如此,那也沒什麽好說的,我三人也該離去了,今夜就此別過。”
話音剛落,先前還誠懇之及的羅康陡然嘿嘿笑了起來。
“小公爺二位看來是未帶護衛的,這夜深且還在下著雨,路上有個閃失可怎生是好?要不羅某撥幾位給二位送送行?不過咱送的可不是三個人哦,因為您家這位下人……嗯,今夜怕是走不了了。”
錢照皺起眉頭,輕蔑哼了一聲。
“你的意思是……你要留我家的人?搞笑,去把羅永浩親自叫來可好?”
羅康搖了搖頭,不動聲色笑著。
“小公爺此言差矣,天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小公爺家的下人難道比天子更大?”
“他犯什麽罪了?”錢照深深吸了口氣,臉上擔憂之色更濃。
此時不僅陳亮亮,基本上所有人都已知道羅康的打算。
“他啊……”羅康指著自己的臉,慢悠悠地道:“他無故毆打旁人,敢問小公爺,他是不是觸犯了律法?”
“無故?”錢照譏笑道:“這叫無故?你是什麽貨色、又做了什麽,自己沒數?”
羅康再次搖了搖頭,神情很是執著。
“好叫小公爺知曉,羅某今夜確實犯了錯,所以律法無論怎麽罰都絕無怨言。但這並不意味小公爺家的這位下人沒有過錯。
羅某從未與他相識,他卻把羅某打成這模樣,甚至還想廢了羅某的子孫根,這可是落在所有人眼裡的。所以即便羅某是罪有應得,他起碼也應該去衙門裡走一遭、把情況給說明了吧?否則我這個受害者是絕不依的。
家有家規,
國有國法,任何人都不能凌駕在國法之上,小公爺讀的書比我多,請問是不是這個理? ……”
……
羅康的目的很簡單,便是拚著自己受罰也要在今夜把陳亮亮弄到衙門裡去。
羅康確實是會被罰的,但這並不是多大的罪過。畢竟若真依律法,其只是在有鳳閣鬧了事以及要揭錢盼盼的面巾而已,以其叔的權勢,又能怎麽重罰?
但陳亮亮可就不一樣了,你把人打到如此淒慘,就算你是“護主心切”,那現在把你帶到衙門裡調查一番、是合情合理的吧?
國公府的能量大?
確實大,大到把陳亮亮撈出來根本不會有任何困難。但人家抬出了律法,表明要走官面程序,那你錢小公爺能公然抗法?
再怎麽撈,都是要時間的。
羅康顯然不是真想治陳亮亮什麽罪,畢竟打人也不算太大的罪,計較起來後,有了“護主”這個前提更是可以忽略不計。其只是想要把面子找回來、把氣出掉,所以羅康要的是人被撈出來前的這一段時間。
先莫說明天會怎樣,就說今夜,這一夜對於陳亮亮來說會很難熬。
陳亮亮深深吸了口氣。
有點棘手!
朱澤我C你全家,勞資將來讓你全家所有男人都成為草原之王!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仍被他摟著腰牽著手的錢盼盼。
錢盼盼的目光很是慌亂。
陳亮亮握緊了拳頭。
現在誰都指望不上了,錢照指望不上,身邊的錢盼盼更是指望不上也不能指望。
必須要把這對姐弟撇出去,因為錢盼盼還戴著面巾,真實身份只有朱澤和羅康知道,顯然這二人不會主動泄漏。但若再牽連下去,錢盼盼的身份曝光便不可避免。
他摟錢盼盼可是落在所有人的眼裡的,一旦曝光可就玩大了。
錢國公府的五小姐與家中奴仆有奸情……此事傳出去會起怎樣的波瀾?錢家的人又會如何震怒?
那時他的結局會是什麽?
後果不堪設想!
但跟著去衙門……他當然不想去。
此時羅康的某位手下已被吩咐前去報官,時間不多了。
他在廳裡掃了一眼,然後松開了錢盼盼。
只能看自己了。
“你們先走,不用擔心我。”他向錢照揮了揮手。
錢照看了看他,臉色有些遲疑。
陳亮亮再次揮了揮手。
錢照咬了咬牙,恨恨扔掉了手中的椅子。然後拿起雨傘,帶著錢盼盼走出了門。
陳亮亮抿著唇默默看著。
在臨出門時,錢盼盼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擔憂,還有些不忍。
陳亮亮覺得……嗯,小娘皮還不算完全狼心狗肺,還知道回頭看一眼表示關心。
馬丹,要不是你把我當擋箭牌,我至於被朱澤這麽算計嗎?
算計……當他想到這個詞後,心中陡然一驚,後背為之一涼。
因為他陡然意識到自己算漏了一樁事。
在羅康心裡,他姓陳的只是國公府的奴仆。奴仆顯然最下賤之人,那麽如果朱澤和羅康打得算盤並不是讓他這一夜如何難熬、而是要讓他根本熬不過去,怎麽辦?
製造一出意外並不難。
為了一個已經出了“意外”的低賤奴仆,國公府會大動乾戈嗎?
羅康顯然認為不會,所以現在的羅康會認為達成這個目的並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價。
以今晚所見和錢照那句惡棍評語,這等人什麽事做不出來?
若真如此,朱澤也肯定向羅康允了些什麽。
在認定他已經與錢盼盼有了奸情後,朱澤當然希望他永遠消失,只要讓他消失的人不是其自己就行。
還有,保羅應該是與朱澤有所勾結,所以無論於公於私,朱澤都很有動機要置他於死地。
借刀殺人!
難道錢盼盼意識到了此處,所以才下意識回頭看了這一眼?
否則除了面臨危及到生命的危險,她怎麽可能會為他擔憂不忍?
這次與被刀架在脖子上的那一次不一樣,這次純粹是因為保護她才落到這個境地。那麽只要還長著心,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無動於衷,所以錢盼盼才回頭看了一眼。
所以衙門是萬萬去不得的!
不管是不是,都得料敵從寬、料敵從嚴,可別忘了當初在新河村中的遭遇。
想到此處,他向門口衝去。
嘩啦啦刀響,羅康的護衛們握著刀擋在門口。
不過陳亮亮根本不是想逃,他知道以一己之力根本逃不了。
他站在門口,使盡全身力氣、扯著嗓子向著門外仍飄灑著雨點的夜空吼了起來。
僅四字而已。
“二柱……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