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和嚴小姐的相遇,不得不說是場匪夷所思的經歷。許山不止一次的和共同蝸居一室的顧成義說過,他們兩個的結合是上天安排,是為民除害也是除暴安良。
事情該從上個月說起。許山心血來潮準備鼓搗個網店搭上電子商務的末班車,忙前忙後在網站上挑選了一批衣服,聯系上一個乾攝影工作室的朋友到他那兒拍幾套圖片。
用自己做模特除了開源節流外,也因為他自身的條件著實不錯。183的大高個,觸及到模特標準的門檻;棱角分明的側臉,高挺的鼻梁,除了膚色稍顯黝黑外,不比網拍的那些模特差。
許山把大包的衣服塞進後備箱,驅車趕往目的地。
朋友的工作室坐落在城南一文化創業園內,格調略顯新潮,走的是“我若盛開,蝴蝶自來”的野路子。還別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和幾家大型婚紗攝影旗艦店相比,他那工作室生意並不算差。
看了眼手機裡的地址,確認是劉南說的地點後,許山拎著大包衣服下了車。
劉南是這家工作室的女主人,也是他朋友。
工作室不大,隻有兩個門面,上下兩層,用鋁塑板搭建而成。小房子表面刷了大紅色的油漆面,上頭還請專業人士畫了不少塗鴉;門前則是擺放著兩盆金桔,作招財進寶之意。
許山進了門,見到劉南的丈夫劉鵬,一個身形瘦削的年輕人。
“你是南南的朋友吧?快請坐。”劉鵬熱情的邀請許山走進內側。
許山把衣服放下,環視眼四周,房間內兩側是琳琅滿目的服裝,從婚紗西裝到各種各樣的衣裙,應有盡有;牆角是個用幕布拉扯起的試衣間,梳妝台在左側,和一張布藝沙發緊鄰一塊兒。
“想拍什麽風格的?”劉鵬低了根煙給許山,笑問道。
“不用笑的那種。”
“好辦。”
劉鵬點上煙,朝外側辦公桌前招招手:“嚴末,過來下。”
前面回應了聲,一道身影款款而來。
許山側頭看去,見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臉蛋微圓,相貌甚甜,一雙大大的眼睛漆黑光亮,嘴角也自帶著笑意。
“幫許兄弟拍套照片,沒問題吧?”劉鵬眉眼含笑。
“好。”嚴末輕輕點頭,迅速打量了眼許山,隨即撇開視線。
劉鵬怕許山誤會,忙解釋了句:“嚴末,我徒弟,別看她年紀小,拍的很不錯,你絕對滿意。”
“沒事兒,都行。”許山對攝影師沒什麽要求,網拍又不像婚紗,不用搞的那麽隆重,他想要的就是稍微能看的過去的成片,到時把寶貝頁面詳情做好就行。
“那我就先過去了,有什麽要求你和嚴末溝通。”劉鵬把煙掐滅,抱歉的笑笑。
“你先忙。”
許山和他客套了幾句,也把嘴上叼著的煙摁滅在煙灰缸上。
嚴末看著比較羞澀,半天沒句話,隻是讓化妝師先給許山上妝,自己一個人在旁鼓搗著攝像機。
許山也不在意,他本來就不善言辭,乾脆閉上眼讓化妝師隨意擺布。
化妝師給許山修眉、描眉,打了淺淺的粉底,很快就把事情搞定了。網拍要求確實不高,不需要上精致的妝容,後期修圖佔比很大,即便拍出的效果不甚如意,通過後期手段也能達到比較理想的程度。準備就緒,許山從批發的那堆衣服裡跳了套換上,跟著嚴末出了工作室。
文化產業創業園區內很多地點都非常適合拍照,
也就是那種所謂的‘網紅打卡點’,嚴末顯得輕車熟路,顯然是有相關經驗的,這也排除了劉鵬隨便找個人糊弄他的可能。 在嚴末的指引下,許山對著鏡頭很快把一組鏡頭拍完。
看了下照片,效果還不錯,許山非常滿意,把接下來的衣服一並拍完,不知不知覺已經日落西斜。回到工作室找到劉鵬,把拍攝的錢結了,許山趁著夜即覆蓋下的夜幕回到區裡。
顧成義已經下班回到公司宿舍,光著膀子、掄著粗壯的手臂在洗剛換下的衣服。他大學時進入武警部隊服役,退役回來後在親戚開的一家圖冊設計公司做設計學徒。兵哥哥的生活習慣很好,崇尚的是今日事今日畢,洗完澡必須得把衣服洗乾淨晾曬好,像是有強迫症似的。
在這點上,隨性自由的水瓶男許山自認很難做到,閑來無事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才是他的最愛。
“回來了?”顧成義問了句廢話。
“回來了。”許山同樣回了句廢話。
沒話找話、閑聊扯淡是兩個同居男人為數不多的樂子之一。
顧成義忙活片刻,把衣服晾曬到陽台上,擦了擦手,走進不足十平米,卻擺著兩張木床的逼仄房間。
“你腦袋上的發蠟抹得有些多了。”他笑眯眯的坐下,開始今日份的吐槽。
“還好吧,奶奶灰是今年的流行色,配合發蠟雖少了些飄逸瀟灑,卻多了幾分凌厲幹練。我從來都是用獨特的氣質駕馭髮型,讓整個人顯得更有魅力。”許山輕描淡寫的回擊。
“對了,你前女友家的工作室確實不錯,有個小姑娘攝影手法相當老到,比你用手機給我拍的那些好上幾十倍。”
“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就別拎出來說了。”顧成義在許山提到前女友幾個字時顯得有些窘迫。
劉南是顧成義高中的女朋友,比他小一屆,在當時那個年紀算是相當新潮,“老牛吃嫩草”的事情找遍學校也找不出幾個。
劉南現在已嫁為人婦,現在正懷第三胎,家庭事業圓滿,此生已經和顧成義無緣了。當然,顧成義也沒死揪住不放的心理,畢竟後面還有過幾任。
“還是說說那小姑娘吧,你就沒動心思?”顧成義斜眼笑著說。
“人姑娘看著還未成年呢,受法律保護的。再說,我的心思就不能放在勵精圖治,好好琢磨偉大事業身上嗎?網店現在都被做爛了,可惜高中那會兒沒趕上馬爸爸的順風車,現在想要從全國電商市場殺出一條血路,得看這個。”許山捏了捏手指,比了個錢的手勢。
刷單,幾乎是各大電商平台商家的共識了。這事兒不能擺在台面上來說,盡管各大平台對刷單的行為都采取了相關的嚴厲措施,輕則屏蔽、重則封店,可仍舊難以杜絕此類現象如雨後春筍般冒出。電子商務發展到今天,各平台上大大小小的商家數以千萬記,單是淘寶店鋪2017年就達到950萬,到今年早就超過一千萬了。
想要在同類產品的店鋪中殺出條血路,可不單是打個價格戰就能冒尖的。
網店,也是創業。創業自然需要啟動資金,平台門檻低沒錯,可手裡頭握著資金的話,崛起就相對容易些。許山現在是山窮水盡,欠了信用卡幾萬塊,想要借此翻身很難。
這件事,他沒和顧成義提過,有些事說出來對別人會是種負擔,既然是自己作的,再難也要咬著牙、硬著頭皮往前走。
“服裝這塊兒已經飽和,還不如在本地找些家具廠搞些貨源賣家具,現在南市家具產業即便在全國也是風生水起,各地多少搞零售的到南市批發家具就不用我說了吧,搭這輛車還能有點奔頭。”顧成義親戚,也就是他姑姑開的公司,吃的就是家具行業的飯。
南市家具知名度不小,本土的家具廠多如牛毛,GDP全指著家具拉升。由此衍生、帶動了無數人就業,囊括各種酒店、零售批發的門市、木工工人、還有就是做家具圖冊的公司....就不一一例舉了。
顧成義在的公司做的就是家具圖冊,此中門道他也算是有所了解。在阿裡批發家具確實比賣衣服好上很多,南市是貨源地,這是一大優勢。網上有客戶有需求下單,他轉頭在廠家要貨,賺個中間差價,利潤也極為可觀。
“同樣的道理,沒錢寸步難行,服裝我想搞些暗箱操作資金需求還不大,搞家具一張床再次也要六七百,根本頂不住。”許山撇撇嘴,深深歎了口氣。
“老老實實上班吧。”
顧成義搖搖頭,倒在涼席上開始玩起了手機。
“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呢。”
許山把心態擺正,想創業哪能不欠錢呢,真要上班去了靠每個月固定的兩三千工資,連信用卡的最低還款都不夠,更別說他還有日常開銷,吃飯、加油、洗車、做保養,哪樣不花錢?他悶著頭玩了會兒手機,到了晚上十一點叫了份外賣,和顧成義一人一瓶啤酒吃起了夜宵。
冰鎮的啤酒灌下肚子,話匣子也由此打開。
兩人又開始閑聊扯淡,話題無非是和女人有關。許山拎著酒瓶,感覺到手機輕微顫動了下,看了眼,見是劉南發來的消息,頓時來了精神。“你前女友說給我介紹個女朋友。”
“能別提這茬嗎?說出去影響不好,讓他老公看到指不準鬧出什麽家庭矛盾呢。”顧成義夾了個餃子塞進嘴裡,含糊不清的說。
“都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鬧什麽家庭矛盾?”許山不解。
顧成義一本正經的說:“你覺得呢?他老公看到我比他帥,能不鬧心嗎?”
“滾蛋。”
許山笑罵了句,顧成義的不要臉十分合他胃口。
“誰啊?加唄。”
“說是她工作室那年輕小姑娘。”許山看了眼手機屏幕,臉色古怪的回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