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琪樹白無色,王母桃花小不香。”
這首詩出自唐代大詩人白居易的《牡丹芳》,天下詩篇何等的多,從南北朝時期的詠史詩、宮體詩,到唐朝五代的邊塞詩山水詩,數以千計。
描寫花花草草的詩只是一個小類,牡丹花更是其中的一個小分支,遠遠比不上詠柳的詩歌。
這枝牡丹花剛剛拿出來,就脫口問出一句詩歌,還是質量上乘的絕句,瞬間引來的一片歡呼聲。
“好詩好詩。”
“大官人可真是才思敏捷。”
“晏公子.........”
世人稱呼年輕人一般喊上一聲大官人,唯有晏殊的曾孫,因為他那一身超拔俗流的氣質,被人稱呼一句很有古色古韻意味的公子。
能夠有這樣的才思敏捷,在場的士子們下意識以為是晏公子,可是誰也沒想到竟然是個陌生面孔。
士子們的目光不免全部看向了那位其貌不揚的青年士子,發現都不認識他,趕緊交頭接耳的詢問,還是沒有人認識。
晏公子也是把那雙漂亮的丹鳳眸子,看向了帶著兩個彪形大漢的孫五郎,孫五郎靦腆的拱了拱手。
呆呆傻傻的劉鳳儀,聽到這首好詩,總算是從呆呆傻傻的狀態醒了過來,發現自己的風頭全被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破落戶給佔光了。
劉鳳儀現在都忍不住把上百貫錢纏在一起,砸死這個衣服寒酸的窮酸書生,連一件像樣的蜀錦都穿不起,還好意思來參加櫻桃宴。
不過看見似笑非笑的趙舜,只能是把這個念頭忍了下去,那一位可是把鵝黃虎皮當紙燒的狠人啊。
為了不讓孫五郎再次出風頭,劉鳳儀從那一堆鮮花裡拿出了一枝芍藥,這個可比牡丹花偏門多了。
“浩態狂香昔未逢,紅燈爍爍綠盤籠。”
這一次倒是隨了劉鳳儀的心願,孫五郎還沒有開口,晏公子已經說出了一首詩,大文豪韓愈的《芍藥》。
在場的士子們本來以為,好不容易能夠看到一位能與晏公子較量一下的士子了,沒想到還是比晏公子差遠了。
歌頌芍藥的詩詞,可是比牡丹少多了,畢竟牡丹詩再少,那也是大唐的國花,牡丹詩可就不少了。
劉鳳儀鄙夷的看了一樣還在那自信滿滿的窮酸書生,拿出了一枝更加偏門的花,仙客來。
“閑迎仙客來為鶴,靜噀靈符去是龍。”
這一次,晏公子本來是想放慢速度,看看那青年士子還能不能脫口而出,誰知道根本不用晏公子放慢速度,青年士子已經脫口而出了。
有點意思。
晏公子那張比女人還光滑白皙的臉龐,泛起了那抹迷人的輕笑,輕摸白貓的手掌,慢了三分。
這場櫻桃宴的主角,應該是他劉鳳儀和晏公子,沒想到倒是讓一個窮酸士子,一唱一和了起來。
惱羞成怒的劉鳳儀,挑了一枝再偏門一些的木槿花,朝著閉上嘴不說話的孫五郎,晃了晃。
不過當他看見趙舜,饒有興趣的看了他一眼,趕緊咧嘴笑了笑。
晏公子故意等了一會兒,看看茶園裡的其他士子,還有沒有能夠說出關於木槿花詩詞的,等了一盞茶功夫。
所有的士子們都在那抓耳撓腮的冥思苦想,就是想不出來,有幾個差點沒把頭髮抓成了鳥窩。
晏公子掃了一眼孫五郎,看他從最開始的局促不安,變成了自信滿滿,還笑著朝自己點了點頭,心中明白。
“涼風木槿籬,暮雨槐花枝。”
下一枝花,都不用提醒劉鳳儀,已經下意識當成刁難孫五郎的難題了,拿出了一枝更難的水仙花。
這一次孫五郎還真的沒有說出一句詩,但是劉鳳儀的臉色卻是更難看了,改說了一首詞。
“清露濕幽香,想瑤台,無語淒涼。飄然欲去,依然如夢,雲度銀潢。”
杜鵑花。
“蜀國曾聞子規鳥,宣城還見杜鵑花。”
紫荊花。
這回孫五郎更絕了,再次換了一種文體,換成了屬文。
“雪霜凌厲而見殺,來歲不改其性也,是所謂........”
晏公子也是不甘示弱,或者說已經把孫五郎這位看起來窮酸的士子,提升到了同一個層次的高度。
回應了一首駢文。
“東隅已逝,桑榆非晚。”
孫五郎淡然一笑,來了一句楚辭。
“薜荔柏兮蕙綢,蓀橈兮蘭旌。”
唐詩、宋詞、漢賦、楚辭、屬文、駢文.........就連最難寫的青詞,這兩位也現場作了兩首。
端坐在亭子裡的那三位主考官,手裡的茶杯都放下了,談笑風生也停止了,臉上全是嚴肅的表情,一本正經的看著這兩位大才子,在那一唱一和。
劉鳳儀徹底淪為了陪襯。
站在孫五郎身邊的趙舜, 是真的沒想到,自己撿到的一個寶,竟然是比大熊貓還要珍惜的寶貝,都快趕上傳國玉璽了。
要知道學識這個東西,最注重傳承了,晏公子不用多說了,正兒八百的名門望族出身。
還是文壇巨子晏殊的曾孫,大詞人晏幾道的孫子,詩書傳家。
晏殊是誰,他可是宋詞婉約派的開山宗師,一位可以媲美天下文宗蘇軾的文人。
蘇軾是誰,那可是憑借一己之力把詞這個小道,提高到和唐詩同等高度的大道。
要知道在蘇軾以前,詞只是雕蟲末技,一直不被世人所重視。
正是因為有了蘇軾,以這位天下文宗的才學,終於是把詞這個雕蟲末技,變成了一條康莊大道。
晏殊能與蘇軾相媲美,可見晏殊的才學。
晏公子有著這麽厚重的家傳,自己還是一位難得一見的大才子,未來注定是一位文壇的風雲人物。
一個殺豬家庭出身的孫五郎,往上倒十輩也找不到一位念書的祖宗,居然能和晏公子在這爭的不相上下。
可見孫五郎的才學。
晏公子把白貓交給了小蘿莉,整了整衣冠,鄭重的走到了孫五郎面前,長長作揖:“在下晏敦複,敢問大官人姓名。”
孫五郎結束了比拚,又恢復了那副拘謹的狀態,摸了摸鼻子,手忙腳亂的長長作揖:“我啊,我那個,我叫孫道夫。”
這一幕看似平淡,不久的未來,卻傳成了一段佳話。
幾十年後,仍有無數士子,過來瞻仰西湖三才其中兩位的昔日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