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監稅司的設想,孫傳庭是知道的。
無論怎麽看,都是個利國利民的好事,只不過遭難的會是部門主官以及下邊辦事之人。
換做是別人,尤其是那些精製的利己主義者,說不定會敬而遠之,但是孫傳庭不是,從踏入官場開始,他就沒有想著獨善其身一說。
大明到了萬歷末年,分化的極為明顯,當年那些為國為民的讀書人,變得愈發少。
尤其是東林黨人出現之後,更多人的做官都是為一己私利。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張居正倒台之後的悲慘境遇,讓人們意識到,哪怕是強大如他,在做一些利國利民之事的時候,雖然當時借著強橫的勢力,沒能怎樣,但是在失勢之後,已然會變得十分淒慘。
如果不是大部分官員都覺的大明仍舊是參天巨擘,怎麽撈都撈不倒的話,也就不會有後邊的大廈傾倒。
像是孫傳庭這樣的“傻子”,還是太少。
“閣老,我是真的擔心,如此重要的事情完不成,讓您和書安失望。”
方府,大廳之中,方從哲坐在上首,孫傳庭和方書安坐在兩側。
“莫要擔心,至少有書安在側為你助力,若不是他騰不出身,也不會難為你。不過你記得做好心理準備,那畢竟是個得罪人的事情。查稅,肯定會壞掉很多人的飯碗,你要記做好事情的同時,不要忘記自己的人身安全。”
監稅司會面對怎樣的壓力,方書安和老方兩人推演過幾次,有可能是大明立國以來反彈最為大的事情,要不是泰昌有兩件事情壓陣,現在絕對不敢動這件事情。
“那兵科的事情……”
孫傳庭有些猶豫,不是他不想去監稅司,而是兵科給事中的事情還沒有完全理順,牽扯著放心不下。
有些人就是這樣子,心裡有事情,便難以投入到其他的事情上。
他費不少精力,將遺留問題和亟待解決的事情弄了個七七八八,但是呢,畢竟大明軍製還在改革的過程中,伴隨著改革的進行,不斷有新問題產生。
軍改也算是關鍵時期,畢竟光是京城,現在的軍隊就分為三股勢力,正好互相兼顧。
況且,已經發生過一次嘩變,在解決之後,對軍隊的掌控力可以說空前。
因此,兵科的事情也是很重要。
孫傳庭現在在做的事情,就是在問題還沒產生之前,防微杜漸。
為此,他和手下的官員在細化流程標準,爭取將很多新出現的事情約定到條條框框裡,如此一來,不管將來是誰在做,都能有規定去執行,而不是和以前一樣,兩眼一摸黑,什麽事情都要從頭開始。
“此事你放心,肯定會找一個靠譜之人,來幫你完成後續工作,不可能讓一個不像話的人,來毀掉你的心血。”方從哲安慰著他。
“爺爺倒是有個人選,不知你覺得如何?”方書安說著。
說些虛無縹緲的條件,不如直接說人選是怎樣的,那樣更加直接。
“不,不,還以閣老為準。”
雖然他與方書安關系極好,並且看方書安的意思,也有征求他的意見在其中。
此事人家能說,但是孫傳庭可不能大大咧咧的接下,那成什麽事情了?
雖然說有些部門主官在確定下一任人選的時候,會詢問上一任,但是那也不過是征求一下意見,可不是非要按照意見怎樣。
孫傳庭可不是那樣護著自己圈子的人,可不想讓老方誤會,自己是要圈定什麽勢力范圍。
“你還別說啊,此人還真是與你有莫大的關系。”方書安神神秘秘的說著。 “使不得啊,使不得,書安,我不是這個意思。”孫傳庭趕忙擺著雙手,示意自己並非那般意思。
那成什麽事了!
在閣老面前講條件?安排自己的人手?
是嫌棄自己官位做的太安穩了麽?
他當然不敢同意這樣的做法。
“不,你誤會了,此人的確與你有關系,但是麽,可不是你想的那樣的關系。”
“嗯?”孫傳庭更加納悶,與他有關系,又不是想的那樣關系,那究竟是怎樣一種關系?
“盧象升,覺得如何?”
“象升?那自然是極好的。”
聽聞是盧象升,串串聽總算是松一口氣,要在年輕的官員裡找出能做實事的,肯定有不少。
但是說與孫傳庭熟悉,並且能按照他的思路辦事的,那也就是盧象升了。
畢竟他能力有,而且也是一心為國之人,定然能將兵科的工作繼續做好,甚至會有更好的發揮。
畢竟此前孫傳庭不過是當過一任知縣,而盧象升可是實打實的與軍隊有著密切的接觸,理論上來說,他其實比孫傳庭更加適合這個職位。
至於兩個人差上半級,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孫傳庭名氣更大,而且更受人重視,因此官途更加順利些。
其實盧象升也不差,相比其他人,也算是快的。
說起來都是他們在遼東帶來的名聲,那些同期進士,有些人甚至還在候缺, 更多人是剛剛開始工作,怎麽能比?
“承蒙閣老厚愛,既然閣老和書安已經為在下考慮的周全,小子無以為報,只有鞠躬盡瘁。”
“唉,可別這麽說。”方書安一把扶起正在拱手行禮的孫傳庭。
“你要是這樣說話,我總擔心你將下半句說出來。所以說啊,這樣的話不用講,你辦事的能力和手段,爺爺定然是放心的。”
“你放心吧,書安,既然閣老和你信得過在下,我定然按照你的意思辦,將那些商人們隱匿的稅銀,都給他們挖出來。”
孫傳庭對於稅收的事情,也是深惡痛絕,在中牟的時候,他就體會的十分明顯。
一個個掛著員外的名頭,若真是致仕的官員也就算了,畢竟曾經為國為民付出過,更多的則是一個不知道什麽地方的阿貓阿狗,舉人身份都不知道是怎麽來的。
至於真正的水平,那基本等於沒有,就是這樣的人,都在利用國家的優惠政策,當中漁利。
奈何當時手不夠硬,能夠著的地方有限,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不將那些蛀蟲挖出來,不是他的風格。
“其實,商人們並不是大頭,大頭在誰那裡,你也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