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非明亞軍總部。
一輛藍白相間的懸浮車停靠在哨崗前,按照慣例,哨兵要查詢乘車人的證件,即便是明亞軍的將軍們也會遵守著這個流程。
但這輛藍白相間的懸浮車沒有搖下車窗,而是不耐煩地摁著喇叭,刺耳的聲音很快就引起了哨兵的注意。
哨兵尷尬地敲了敲車窗,他當然知道這輛車代表了什麽,可是又不得不按照流程來辦,這畢竟是上頭的交代。
懸浮車的車窗緩緩搖了下來,一個穿著便服的中年人瞪了哨兵一眼。
哨兵很快就分辨出了來人的身份,因為在鐵達尼軍之中這樣滿臉橫肉的人實在是不多。
哨兵按捺住心中的緊張情緒,打開了大門,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高將軍!”
高益達冷哼了一聲,一腳踩下了懸浮車的油門,停在了明亞軍的辦公樓前,然後一把拉開了車門,氣勢洶洶地走了進去。
進進出出的軍人們詫異地打量著這個人影,爾後又看見了那輛懸浮車,接著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鐵達尼軍的這位將軍是個暴脾氣,就和原先的白起元帥一模一樣,很不好招惹。
高益達重重地踩著樓梯,走上了三樓,徑直向著走廊盡頭的那間房間走了過去。
那是明亞軍司令的房間,從級別上來說他只是個小軍區的司令而已,自己要來找他麻煩他注定不敢說些什麽。
高益達在房門前停下,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腳踹開了房門。
“加高索,你他媽......”高益達氣勢洶洶的話語隻說到了一半,瞬間焉巴了下來,因為他看清了房間中的情形,一個皮膚黝黑的老人佔據了加高索的司令的位置。
老人看了高益達一眼,淡定地喝著杯中的清茶。
高益達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便裝,有些手足無措。
老人放下茶杯,用渾濁的眼睛看了高益達一眼,惆悵地說著。
“這麽多年了......”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但想必高益達非常明白。
滿肉橫肉的將軍此時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學生,他抿了抿嘴,規規矩矩地敬了一個軍禮。
“隆美爾將軍!”
人類聯邦總共五名上將,除去白起元帥之外還有四名,而這位隆美爾將軍就是四名上將之一,高益達打死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他。
這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存在,如果聯邦派他來坐鎮的話,即便是張福書在這裡也不敢說半個字。
因為他是人類聯邦與伊文伊人的戰爭的中第一個取得優勢的將軍,在非洲率先遏製了伊文伊人的進攻,同時率軍增援南亞和歐洲的聯邦軍,在人類聯邦具有無上的威望。
如果不是後來白起將軍橫空出世,那麽他絕對會是聯邦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將軍,而且沒有之一。
皮膚黝黑的老人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面前的凳子,含糊不清地說著,就像是喉嚨中卡了一口濃痰。
“坐。”
高益達深吸了一口氣,筆挺地坐在隆美爾將軍的對面。
老人給他倒了杯茶,慢慢推到了他的面前。
“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高益達用兩根手指頭捏著茶杯,轉了半圈。
“知道。”
老人沒有停頓,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知道是為什麽嗎。”
“知道。”
聽到高益達的回答,兩人都歎了口氣,爾後沉默著。
過了半晌,
老人注視著高益達的眼睛,緩緩開口。 “軍人,是不允許有信仰的。”
高益達苦笑道。
“可是將軍,在聯邦的地界上只有死人才能被稱之為神,如果......”
他的話被老人生硬地打斷了,老人搖了搖頭。
“這些事情都沒有如果,每個人只不過做了自己該做的事。”
高益達沉默了一會兒,握了握手中的茶杯,深吸了一口氣。
“將軍,你以前不是這麽教我們的。”
老人閉上了眼睛,喝了一口杯中的茶,然後拿起了一側的茶壺,輕輕晃了晃,裡面響起了乾癟的水聲。
他重新倒了壺水,放在一側加熱著,水壺沒有蓋子,水蒸氣很快就升騰起來。
老人看了高益達一眼,緩緩開口。
“有些事我不想和你談,但是你或許也會到白起的位置,所以我還是勸勸你。”
他直呼了白起元帥的名字,但高益達並不覺得奇怪,因為他是白起元帥原先的上司的老師,從輩分上來說他擁有這個權力。
但高益達並不讚同他的話,他回瞪著隆美爾的眼睛,憤怒地說著。
“將軍,我不想聽道理,道理沒人不懂,我只是想知道元帥究竟做錯了什麽!”
老人看見憤怒的高益達, 就如同注視著一個憤怒的孩子。
他慈祥地笑了笑。
“我要教你的道理就是,沒人會是傻子,每個人都不過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所以如果你有幸到了白起的那個層次,別像他一樣一意孤行...”
高益達粗暴地打斷了他。
“將軍!你什麽時候成了那些政客的走狗!”
在下一個瞬間,老人睜開了渾濁的眼睛。他明明是保持在座椅上不動的姿勢,高益達卻覺得他無比高大了起來。
這種從死人堆裡掌握的威嚴,他在元帥的身上也見過。
老人慢慢收斂了氣息,取下一旁的水壺,往茶杯裡續了些水,在這個過程中他緩緩說著。
“高將軍,你覺得如果是我出手的話,你還有機會坐在我的對面嗎?”
聽見老人的話,高益達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門外依舊空空如也,但在他的想象之中,那兩側都已經站滿了荷槍實彈的衛兵,就等著把自己亂槍打死。
老人搖了搖頭,慢慢抿著茶。
“既來之,則安之,你離元帥還差了那麽一點。”
高益達轉過頭,盯著茶杯中沉浮的茶葉,咬牙切齒地說著。
“那您是什麽個意思?”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
“你知道我替你扛了多少事嗎,高將軍?”
聽見老人的話,高益達焉巴了下來。
“我是個粗人,聯邦裡面這些勾心鬥角我又怎麽看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