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會看不清?你好歹還是大學畢業，我連初中都沒有讀過...我能看清的東西，你就偏偏看不清楚?”

　　隆美爾眯著眼睛，眼神中透出了寒光。

　　他接著說道。

　　“高益達，你這樣的做法非常聰明，什麽都清楚，但是什麽都不拆穿...把後面的門關上。”

　　高益達站了起來，探頭在走廊上張望了一眼，穿著軍裝的軍人來來往往，但的確是沒有荷槍實彈的衛兵的。

　　他把厚重的木門輕輕關上，回頭望了一眼。

　　老人的面前擺著一個紅色的盒子，上面的三枚信號燈接連亮起，分別是綠紅紅的顏色。

　　紅色軍用信號屏蔽儀，這是聯邦最高規格的信號屏蔽儀，一般只有在絕對重要的會議上才會使用到這種東西，這說明接下來的談話保密性相當高。

　　高益達心靈神會地坐了下來，屏住了呼吸。

　　“白芸兒遲早會死。”

　　這是老人的第一句話。

　　高益達點了點頭，表示他明白。

　　“你我能做的，只能在一定范圍內，保住她的安全...或者說，謀求更大的利益。”

　　高益達再次點了點頭。

　　老人伸出一根手指。

　　“那麽接下來有三種可能。第一種，他的人成為了鐵達尼軍的司令。”

　　他指了指天花板，但顯然兩人都知道這暗指著什麽。

　　高益達眯了眯眼睛，緩緩搖著頭。

　　“這是一種極小的可能。”

　　老人沒有理會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種，你...或者張福書，成為了司令。”

　　高益達點了點頭，這是軍心所向，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第三種...另外的人成為了鐵達尼軍的司令。”

　　高益達壓低了聲音，看了隆美爾一眼。

　　“那這個人多半會死。”

　　老人擺了擺手。

　　“這不是我該考慮的問題，我只是想告訴你，無論是怎樣的結局，那都會有人死亡，白芸兒只是一個導火索罷了。我只是不希望聯邦出現另一個白起，這些年來那些軍閥，哪個不是在白起的授意下做的那些髒事，甚至更甚一分。”

　　“白起意識到了這些，但是他管不了。他就是聯邦的腫瘤，那些人充其量只是依附於腫瘤生長的細菌罷了。而在權力和金錢的誘惑之下，沒有人可以停下這一切。對你來說，這沒有錯，而對於聯邦來說，要殺掉你們，這也沒有錯。”

　　高益達沒有反駁，點了點頭。

　　“這需要時間來改變，或許等到戰勝伊文伊人之後能夠慢慢恢復正軌。”

　　老人笑了笑，撫摸了一下自己粗糙的手掌。

　　“高將軍，三十年前你在哪裡?”

　　沒想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高益達愣了愣，接著說道。

　　“軍校畢業，剛被分配到西維拉軍。”

　　“那是前線吧。”

　　“是。”

　　老人咳嗽了兩聲，可話語中的那股粘稠的感覺依舊沒有散去。

　　“那時候我剛當上少將，也算對伊文伊人有些了解...他們的國都在南京...大洋洲的那個南京，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

　　“那時候我們打的那些將領，一個個都是真有本事的人...人類聯邦沒有人會是他們的對手，但是他們大多都死了，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高益達隱隱知道了些什麽，但還是搖了搖頭。

　　“三十年前的伊文伊人，就是三十年後的人類，都以為自己勝券在握，都想著瓜分這個星球的土地。他們的皇帝當然知曉這一切，但他的精力不是無限的，他只能選擇分權，分權下去就會造成部分人的權力膨脹，數年如此，循環往複...或者說，歷史上皆是如此。”

　　“人類聯邦和伊文伊帝國之間，無論是誰勝利，最終注定還會爆發戰爭，阿斯加德不想要這場戰場...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就是民眾的代言人。”

　　老人休息了一會兒，接著說道。

　　“他也沒有辦法，他只能安排自己親近的人來掌握權力，鐵達尼軍，他是不可能放過的...至少也不會讓你和張福書掌控。”

　　高益達點了點頭，這些道理是第一次被擺到台面上來。還好對面也是軍人，不然換任何一個人討論這個問題都是在自尋死路。

　　“我所擔心的...是你們的反彈，如果造成了民眾恐慌的話...這對人類聯邦不是一件好事...”

　　聽見老人說教的語氣，高益達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出聲反駁道。

　　“隆美爾將軍，難道我們就該引頸就戮嗎！就像元帥一樣?”

　　“你錯了。”

　　面對激動的年輕人，隆美爾緩緩搖著頭，再次指了指天花板。

　　“元帥比任何人都聰明，他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他的最終目的是推翻......他。”

　　他頓了頓，看著高益達臉上的表情，感慨地說著。

　　“如果那次立旗儀式結束，他真的回到了聯邦，那麽現在屬於他的這些殊榮一樣都不會減少，很顯然他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但他最終也沒想到阿斯加德的膽子會那麽大，在那麽多人的面前把他給殺了。”

　　“所以...他失敗了。”

　　聽見了隆美爾的話，高益達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他盯著面前茶杯中的茶葉，最終把那杯溫茶一飲而盡。

　　隨著茶杯重重和桌面碰撞的聲音響起，桌對面的中年男人身上的頹廢之氣一掃而空。

　　他看著隆美爾，眼簾低垂，神色平淡。

　　“隆美爾將軍，說正事吧。”

　　“不愧是白起教出來的兵。”

　　老人滿意地點了點頭，雙手交握在身前，身子前傾。

　　“戰爭開始之後，或者說是即將開始之前，你要站在聯邦這邊。”

　　高益達壓低了聲音。

　　“將軍，我非要像您一樣當狗嗎?”

　　聽到這種帶有侮辱性質的詞匯，老人頓了頓，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軍人有實力，政客有權力，二者缺一不可。”

　　高益達歎了口氣。

　　“張福書很清楚這個道理，以前元帥在位的時候他規勸過很多次，但元帥總是和那些世家子合不來，如果他能早些明白這個道理的話......”

　　老人眨了眨眼，聲音低沉。

　　“所有人都在試著洞察他，可最終也沒人能看明白。”

　　高益達看著天空，喃喃自語。

　　“元帥...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