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浮車繞著南京城整整轉了三圈,在這三個小時的時間之中,白起滿耳朵都是侍女的抱怨聲。
陳雪詩一直數落著白起,從詩詞歌賦到人生哲學,從個人存亡到國家安危,始終沒有停歇。
白起自然地屏蔽掉了她的廢話,從她的話中獲取了一些有用的東西。
第一,她很在乎這份工作,她害怕白起的事而拖累他;第二,她很關心那位不知姓名的二小姐,這似乎超出了仆人的需要。
“我再說一遍,要是以後二小姐喝酒被人發現了,無論是誰給她買的酒,都和你有乾系!”
在臨近莊園門口,侍女依舊沒有停歇。
白起置若罔聞,只是機械性地點著頭。
他把懸浮車停進了車庫,下車前他看了一眼中屏,已經是下午六點二十分了。
和昨天傍晚的喧囂不同,現在莊園中相當寂靜。
等到白起回過神來的時候,陳雪詩已經牽著小女孩不見了蹤影。
白起搖了搖頭,徑直朝著食堂走去。
臨近食堂不遠,他便看見了坐在門口涼亭內的宋叔,他翹著二郎腿,正看著手上的天訊。
在某個瞬間,他抬頭看見了白起,於是伸手打著招呼。
“今天晚上沒有接待,所以自由活動,他們都上街去玩了。”
白起點了點頭,詢問道。
“還有飯嗎?”
宋叔搖著頭,但還未出聲就被人叫住了。
“宋河,進來吃飯吧。”
白起聞聲看去,聲音是從包間裡面傳來的。
宋叔對著白起擺了擺手,然後低下頭走進了包間,不過沒等多久他又把頭探了出來。
“白世,老爺叫你一起吃飯。”
白起愣了愣,然後快步走了過去。
宋叔低聲囑咐道。
“老爺問你話,如實回答就好。”
白起點了點頭,然後替宋叔拉開了包間的門。
門內依舊是璀璨的燈火,主座上坐著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這襯托得他身側的婦人較弱了幾分。
那婦人正逗弄著懷裡的小女孩,也就是先前的二小姐。
白起對著主人點了點頭,然後瞟了一眼那婦人。
說來奇怪,那婦人越看越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一般。
不過白起很快就收回了不禮貌的視線,乖巧地坐在了末席。
在這兩天的工作之中,白起和老爺有過幾次碰面,對彼此的臉也還算熟悉。
那人對著白起點了點頭,並未多說些什麽,然後便招呼著身邊的侍女。
“去廚房看看菜好了沒有,好了的話叫夏師傅一起過來,還有雪詩去哪裡了,換個衣服要這麽久嗎?”
話音剛落,陳雪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沈叔,我換好了。”
從她的稱呼之中,白起聽出了兩人之間不一般的關系,在結合上先前家道中落的推測,關於陳雪詩的身份他大致也推測了出來。
“雪詩,坐這邊吧。”
男主人揮手招呼著陳雪詩,然後指了指自己另外一邊的座位。
但陳雪詩固執地搖了搖頭,然後在白起身邊一屁股坐了上來。
那人愣了愣,然後搖了搖頭。
“雪詩,你還是太固執了。”
陳雪詩抿了抿嘴。
“沈叔,主仆有別,我坐這裡就好。”
中年男人搖了搖頭,爾後感歎道。
“現在這個時代,
哪裡還有仆人,你們最多只是替我打工的員工罷了。”
陳雪詩反駁道。
“沈叔,你在聯邦待久了,但其他貴族可不這麽認為。”
中年男人乾笑了兩聲,他身邊的婦人也跟著說道。
“他就是這點不好,以後要是說漏嘴了肯定會被砍頭。”
男人笑著說道。
“哪裡是說漏嘴,我只是還沒習慣這些罷了,畢竟帝國才建立了四十年,在那之前的一百年裡,可是沒有主人和仆人的分別的。”
婦人白了他一眼。
“那更早的四百年呢?整個星球不都是皇帝陛下的仆人?”
男人愣了愣,然後訕笑了兩聲。
“說的也是。”
兩人鬥了一會兒嘴,然後招呼著其余幾名仆人落座。
姓沈的中年男人沒吃幾口飯,就和幾位仆人每人說了些話,從那幾名仆人的神態上來看,想必也是習慣了這樣。
中年男人轉動著目光,不會兒就到了白起的身上。
“...你叫白世,對吧?”
白起點了點頭。
“是的,老爺。”
那人笑了笑。
“說來也巧,你和內城的某個大人物可是同名同姓,說起來你們倆年歲也差不多呐。”
白起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句話,好在那人也沒糾結這些,繼續問道。
“白世...你應該在聯邦讀過高中吧?”
白起點了點頭。
“讀過。”
那人給身邊的婦人夾了些菜,接著說道。
“從基礎教育上來說,聯邦要優於帝國很多,但奇怪的是帝國的高端科研人員卻要遠多於聯邦...這或許和基因系數有關。”
白起輕聲回答道。
“物競天擇,這樣也好。”
中年男人愣了愣,然後釋懷地笑了笑。
“這樣想來也對,但我總覺得有那麽一點不公平,聰明的人越來越聰明,而社會底層的人卻一輩子也爬不上來。”
說完他注意到了婦人的眼神,於是識趣地閉上了嘴。
婦人冷哼了一聲,抱怨道。
“杞人憂天。”
小女孩跟著點了點頭。
“就是,姐姐跟我說了,聯邦也是不公平的,而且他們中的很多人也篩選了基因...最後會變成另一個帝國。”
或許是說到了大女兒,中年男人惆悵地說著。
“說起你姐姐...她好像下周就放假了。”
小女孩頓了頓,語氣變得幽怨了起來。
“姐姐該不會又想在聯邦渡過假期吧,她暑假都沒有回來的!”
中年男人說道。
“這怎麽可能,她答應過我的,說下周一定會回來。”
小女孩嘟囔道。
“到時候她男朋友一個電話人還不是不見了,天高地遠的,你管的到她嗎......”
中年男人扯了扯嘴角,然後訕笑了兩聲。
“應該...不會這樣吧。”
男女主人在談著話,仆人們都飛快地吃完了飯,但並未離開。
直到陳雪詩吃完了最後一粒米,她擦了擦嘴角,輕聲說道。
“老爺,夫人,我們就先離開了。”
中年男人擺了擺手。
“臨近年關,接下來一個月肯定會很忙,辛苦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