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李小慕不敢說話,阿黛爾不想說話。
白起感受到了兩個人的異樣,猜測她們是被今天發生的事情震撼到了。
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情,有些害怕也是正常的。
白起拉開懸浮車的車門坐了進去,輕輕敲擊著方向盤,思索著阿爾山發生的這一切有沒有一絲絲可能被盧米婭城巡隊發現。
阿黛爾推了推李小慕,李小慕看了她一眼,慢慢拉開了車門。
阿黛爾將衣擺掀開,將鐳射槍藏在了腰間,做著一切的時候她一直死死地盯著後視鏡。
白起閉著眼睛,顯得有些疲憊。
“晚上,想吃什麽。”
白起發動了懸浮車,載著兩個滿懷心事的少女。
阿黛爾摸了摸鐳射槍,故作鎮定。
“隨便。”
李小慕盯著白起的側臉,雙手用力掐著自己的大腿。
白起一邊朝著市區開去,一邊注意著自己的軍用天訊,兩公裡之後軍用天訊恢復了信號。
看見駛出了信號屏蔽的范圍,白起將懸浮車倒了500米,然後拉開了車門。
“下車,步行一段。”
三人沿著馬路走了一段,像是一個看守正沿途押韻著兩個犯人。
白起明顯地感受到了異樣,他往阿黛爾的身邊稍稍靠近了一步,阿黛爾像隻驚慌的兔子一樣躲開了,兩個少女手牽著手盯著面前的道路,沒有一個人敢看白起一眼。
這不應該。
在軍陣摸爬滾打多年,白起自認為對自身氣息的收斂已經做得相當完美。即便是以前那個滿臉橫肉刀疤交錯的白起司令,穿著便服走在大街上也會有一種“和氣”的感覺。
更不用說現在這張消瘦無害的臉。
去掉所有的可能之後,或許這件事情漸漸地往最不可能的方向發展...那就是......
“出租車來了,累死我了。”
阿黛爾晃了晃手中的天訊,然後對著馬路盡頭揮了揮手,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淡黃色的光點從馬路那頭逐漸變得明亮。
是太累了嗎。
白起看了一眼阿黛爾,少女若無其事地踢踏著路面,看起來很正常。
但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和昨天不一樣,阿黛爾是一個喜歡黏著白起的人,即便是和李小慕在一起,也能感受到一種名叫牽掛的情緒一直維系在自己身上,而現在,自己隻覺得很疏遠。
白起替兩人拉開出租車的車門,坐進了副駕駛。
他揉搓著自己因為高強度操作而有些顫抖的手,覺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晚飯後分別的時候,李小慕一直拉著阿黛爾的手,阿黛爾搖了搖頭,然後把李小慕送上了回家的城際輕軌。李小慕在車上晃了晃手中的天訊,恐懼地看了一眼出現在阿黛爾身後的身影。
“回家吧。”
阿黛爾背著雙手,沿著馬路慢慢走著,他們需要在另外一個站台搭乘通往平民區的輕軌。
白起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軍用天訊,決定明天找個地方去修理一下機甲。
回家之後阿黛爾很快洗完了澡,沒有洗頭髮,看見了白起關上浴室門之後,阿黛爾掀開了沙發。
沙發下面有一個暗隔,裡面放著一塊盾牌形狀的吊墜,聯邦四代通用防鐳射衣,那是阿黛爾的父親留給她最後的禮物。
阿黛爾把鏈條扯掉,把微型盾牌放進了自己睡衣的衣兜,然後坐在床上,最後看了一眼手裡的鐳射槍,
然後把鐳射槍藏在了被子下。 和平常一樣,白起花三分鍾左右的時間洗完了澡,從浴室走出來之後開始吹頭髮。
阿黛爾盯著他的背影,掀開了被子,舉起了手中的鐳射槍,槍口正對著白起的後背。
“你...面朝牆壁,不要動。”
意料之外,又好像是情理之中。
白起扯了扯嘴角,慢慢轉身。
“別回頭!別想用你的眼睛看我!”
阿黛爾大吼一聲,食指微微用力,鐳射槍開始慢慢蓄能。以前軍訓的時候阿黛爾用過鐳射槍,在扳機扣到一定程度之內鐳射槍都會保持聚能狀態。
白起關掉了吹風機,聽到了身後響起的微弱聲音。
難怪那柄鐳射槍怎麽不見了,原來是被她撿起來了!
“你到底是誰!”
阿黛爾劇烈地呼吸著,低頭看了一眼天訊。她的天訊一直沒有掛斷,一旦出現任何情況,李小慕都會直接報警。
白起看著那張白色的沙發,露出惆悵的神色,喃喃道。
“白起。”
“你絕對不是白起,你到底是誰!”
阿黛爾聲嘶力竭地喊著。
白起抬頭看了看窗外的月光,輕聲說。
“我是白起。”
“你不是白起,你是鬼!”
我是鬼麽。
白起歎了口氣,慢慢轉身。
“別回頭,回頭我就開槍了!”
“你不會, 開槍的。”
白起完全轉過了身,盯著阿黛爾手中的鐳射槍。
如果她真的想殺掉自己,剛才在阿爾山是最好的機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問東問西。
阿黛爾退到床頭,和白起保持著最遠的距離,她手中鐳射槍的槍頭開始劇烈地顫抖,但還在可控范圍之內。
白起低垂著眼簾,看著阿黛爾的臉。
“我有,惡意嗎?”
聲音低沉,像是在歎息。
阿黛爾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但是你不是白起!你...你殺掉了他!”
果然,短短幾天的真心實意還是換不來一個人的信任。
這樣簡單的道理白起清楚的知道,但不知為何,莫名有些心痛。
“我沒有,殺白起,我也是,非主動的。”
阿黛爾抿了抿嘴巴,白起揮了揮手,打斷了她的話。
“你不敢,殺我,我沒有,惡意。我們之間,再也,沒有關系。”白起盯著阿黛爾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著,“我們,分道揚鑣。”
白起轉過了身,拉開家門,出門之前,他最後回頭望了一眼阿黛爾。
“明早九點,我接你,離婚。”
砰的一聲屋門關閉,阿黛爾強裝鎮定,關掉了鐳射槍的保險,慢慢地抱著自己的膝蓋,蜷成一團。
“阿黛爾,這樣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了吧。”李小慕貼在天訊那頭,小心翼翼地說著。
阿黛爾忽然想起了剛才白起的背影,和他最後一個眼神。
眼神平淡,平淡得像是一汪死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