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配嗎。”

　　一個冷漠的聲音自面前的少年口中發出，然後他緩緩抬起了頭，原本一直低垂的眼簾此時已經完全睜開。

　　從正常的生理構造上來說，那是一雙正常且普通的眼睛，但和這雙眼睛對視的人絕對不會這麽認為。那雙眼睛之中暗藏的情緒如同實質一般死死扼住了自己的喉嚨，蘭徹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沾染。

　　白起直視著他的眼睛，慢慢向前走了一步。

　　“別...動！”

　　蘭徹槍口發生了劇烈的顫抖，但是依舊瞄準著白起，在這麽短的距離之內，白起不認為自己可以躲開。

　　於是他繼續直視著蘭徹，更加專注地營造著自己的“勢”。

　　蘭徹的意志很堅定，反而對白起刻意營造的殺氣產生了抗拒的感覺，白起明顯地感受到了這一點，最終他停住了腳步，對李小慕使了個眼色。

　　李小慕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走進一邊的懸浮車之中，拿起了酒架上的一瓶紅酒，慢慢走了出來。

　　白起再次上前一步，直直注視著蘭徹的眼睛。

　　“別過來啊！”

　　阿黛爾發出一聲尖叫。

　　白起始終盯著蘭徹扣住扳機的食指，蘭徹的情緒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已經不能再施加壓力了。

　　白起看著李小慕的眼睛，輕輕點了點頭。

　　“你給老娘去死！”

　　蘭徹身後傳來一聲尖叫，在蘭徹轉動眼珠之前，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腦袋上傳來清脆的聲響，那應該是玻璃瓶破碎的聲音。

　　在下一秒，他忽然有種解脫的感覺，陷入了黑暗之中。

　　“呼...呼。”

　　李小慕扔掉碎掉的酒瓶，跌坐在地上。

　　“你太過分了，要是他開槍怎麽辦！”阿黛爾沒有管自己脖子上的勒痕，而是跑到白起身前，上下打量著他。

　　“他，不會開槍，憑感覺。”

　　白起輕輕替她理了理頭髮，然後走到蘭徹身邊，拔出了他腰間的鐳射槍。

　　“你...你要幹什麽?”李小慕緊張地看著白起，慌張地從地上爬起。

　　白起再次掏出了自己的軍用天訊，確認了信號屏蔽儀依舊在運轉，然後將那柄鐳射槍對準了蘭徹的後背。

　　和中年人發生矛盾，即便矛盾再大，他們也會根據彼此的立場來衡量是否需要解決。但是一旦和年輕人發生了矛盾，一點小事情或許都可以鬧到不死不休。

　　既然他們打開了信號屏蔽儀，那就是天時地利人和皆在。

　　而白起司令，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啊啊啊！”

　　聽見鐳射槍聚能的聲音，李小慕捂住了眼睛，發出尖叫。

　　阿黛爾死死地拉著李小慕的衣角，睜大眼睛看著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化作山頂上飄散的塵埃。

　　有些害怕，但是逐漸被報復的邪惡感覺掩蓋。

　　在蘭徹的天訊徹底化為煙塵之前，一道電訊號傳遞到了環繞地球的衛星之中，經歷了幾次跳轉，最終那道信號傳遞到了盧米婭城歐文侯爵的府邸裡。

　　白起將那柄鐳射槍扔到地面，再次登上了機甲。

　　沒有進入戰場的機甲不允許攜帶鐳射，所以白起只能用原始的方式了結那幾個年輕人的生命。

　　阿黛爾捂著李小慕的眼睛，兩個人都靠在那輛懸浮車邊發呆。

　　“阿黛爾，你剛剛...有沒有看見白起的眼睛。”李小慕回想起剛才的那一幕，現在還有些後怕。

　　阿黛爾點了點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以前也見過一次...那次從食堂出來的時候。”

　　李小慕回想著，“你是說白起牽你手的那次?”

　　阿黛爾僵硬地偏過頭，注視著李小慕的眼睛，緩緩搖頭。

　　“他絕對不是白起。”

　　“你...你什麽意思?”李小慕壓低了聲音，警惕地看著遠處那台灰色機甲。

　　不只是阿黛爾一個人有這樣的懷疑，陸羽有，李小慕也一直有，無論是說話的方式還是行為方式，白起和之前都有著天差地別，熟悉他的人不可能看不出來。

　　“我以前，偷偷跟著白起去過機控模擬室，他的機控很爛的，通感也是，一個人再怎麽有天賦，他也不可能變化這麽大。”

　　阿黛爾慢慢流下了眼淚，啜泣著，“我這麽多天...一直在騙自己...他就是...原來的白起...但是今天...我發現...我...我真的騙不了自己...他真的不是白起了。”

　　“那你說...”李小慕吸了一口氣，過了很久才慢慢吐了出來。“他會是...誰?”

　　“我不知道，我不敢知道。”阿黛爾搖著頭，梨花帶雨。

　　“他對你有惡意嗎，他有沒有很明顯的目的性，原來的白起...會去哪裡了?”李小慕壓低了聲音， 一種從未有過的陰涼感慢慢湧上心頭。

　　“他...他沒有惡意...他也不喜歡我...”阿黛爾用衣袖擦著眼淚，然後眨了幾下眼睛。

　　“他不喜歡你?我倒是感覺他很關心你啊。”李小慕看了一眼下方，白起正拖著軍刀，慢慢地朝著下方的黑色機甲和藍色機甲走去。

　　“他是蠻關心我的，就像...就像哥哥和妹妹一樣。”阿黛爾仔細回憶著這幾天發生的點點滴滴，白起身上從未體現過一種叫做喜歡的情緒，他的行為更像是在恪守著某些信條。

　　李小慕想去試圖明白這種關系和喜歡的差別，因為在她眼中這兩種情緒必定會聯結在一起。

　　“那...那你喜歡他嗎。”

　　“我喜歡的...一直是白起啊...”李小慕鼻頭一酸，眼淚又不可遏製地從眼眶裡面流了出來。

　　“一個陌生的靈魂佔據了白起的軀體...”李小慕後怕地抱著自己的雙臂，這是正常人完全無法理解甚至無法想象的天方夜譚。

　　聽見越來越近的機甲腳步聲，李小慕扯了扯阿黛爾的衣角，聲音顫抖。

　　“他要回來了，我們該怎麽辦...他，他是會殺人的啊。”

　　阿黛爾小臉刷白，不住地搖頭，她用余光瞟到了地上的那柄鐳射槍，又瞟了一眼灰色機甲。

　　趁著白起從駕駛艙往下爬的空當，阿黛爾迅速撿起了腳下的鐳射槍，食指扣在扳機上，將鐳射槍藏在身後。

　　白起將機甲收回空間水晶，然後拍了拍手。

　　“你們，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