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臉上火辣辣的,李風心裡也火辣辣的。柳玉堂說的他都知道。在學校踢球,他穿的鞋子從來都是球員中最好的,用的營養品也是球員中最多的。六年過去,李風強悍的球風之所以能更強,一來是他堅持不懈的訓練,另一方面也少不了家裡提供的,遠超金陵市普通家庭的夥食水平。他能看見父母臉上風霜刻畫出來的痕跡,他也為之心憂不已。
但那種感受,從來沒有聽柳玉堂說出來深刻。他的心被刺傷了,在柳玉堂嘴裡,他就像一個吸血鬼,貪婪的吸著他父母的鮮血,一直要把他們吸得乾癟。
“我不會讓柳斐斐吃苦的,我也不會再讓我的父母苦下去了。我成立了球隊,我會好好踢球,我會出名,會掙很多錢……”李風喃喃說道。
“你……你這混小子,還敢說踢球!”柳玉堂無法繼續說下去。
“踢球?出名?掙錢?”沒跟著吳興出去的張正浩在一旁哈哈大笑,“李風,你以為有了人就是一支球隊?就算你們是球隊吧,你們有自己的訓練場嗎?也許你們能在三廠那個破地方堅持,可誰知道三廠還能活多久?其實這些也不算什麽大事,但你想著踢球出名掙錢?別天真了李風,我們石油廠踢了五年,也才拿了個業余市級冠軍。你真就以為自己是絕世天才?”
說著說著,張正浩莫名的有些酸楚:“而且,你知道石油廠的球隊這五年是怎麽過來的嗎?全靠廠裡補貼!就這樣,我們的球員每個月拿的也不比上班多,有時候還得自己往裡面貼錢。我們石油廠能補貼,你們三廠能嗎?一支業余球隊要成為職業球隊,你知道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嗎?看看我表哥吧,他的腰都快彎了!如果這條路真那麽容易,我表哥犯得著求人把我送走嗎?”
“說不定他嫌你是球隊的累贅呢?”陳朗不高興的說道。他的確認為,有人一起踢球就是球隊。不就是踢球嗎?哪有那麽多限制?
張正浩一下子笑得很難看,對李風說:“我張正浩的確見不得你們三廠的球隊好。可你如果也和陳朗一般見識,你就當我剛才全是在放屁。”
“你……你的確……”李風想說張正浩的確是在放屁,這句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五年只是個業余聯賽冠軍,李風自認三廠要比石油廠強,他們五年才取得的成就,或許三廠一年就能獲得。但更高的呢?省級,地區級,國家級……
而且,李風有點清醒了,如果要成為職業隊,他們還得有自己的俱樂部,有自己的足球場……這一切,白手起家的他們,要等到什麽時候?
“滾吧!以後別來找柳斐斐了,和你的足球夢過一輩子吧!”轉頭從廚房拿出大杓的柳玉堂將失魂落魄的李風推到了飯館外。
“李風,你又嚇得哭鼻子了嗎?”在冷冷的夜風中,陳朗抱著手問。
“怎……怎麽可能……”李風低著頭。
“那就好。”陳朗點了點頭,又問:“球隊什麽時候開始訓練?我雖然不能成為球隊的一員,提前跟著訓練總行吧。”
“不……不急。”李風的指甲刺破了掌心:“我們還得上課,還得高考,等這一切結束了再開始。”
“哦,也對。”陳朗偏了偏頭,“我也得參加期末考試呢。考完試我就是初中生了,哎,要是我是高中生該多好?”
要是高中生,陳朗就有十六歲了,他就可以上場啦!
“你一個小屁孩著急什麽啊。”李風笑了笑,
低頭往前走,“我先回家了。” “喂,李風。”陳朗突然叫。
“又怎麽了?”李風回頭。
“你走錯方向了。”
李風抬頭,發現他的確走錯了路,訕訕的笑了笑後,轉過身繼續低頭走。
陳朗有些困惑的撓了撓頭。 這條路兩天前才走過,李風怎麽會迷路?不過他突然有些後悔,要是不提醒李風該多好?讓他迷路,讓他被球隊的成員笑話多好?
不過也就是想想,他不會讓李風迷路的。想著考試後三廠就能有自己的球隊,陳朗心情雀躍,吹著口哨,來的飯館後面偏僻的角落。
他很寶貴那輛自行車,自然不會停在大街上承受未知的風險。在開鎖的時候,忽然聽到暗黑的角落裡有輕微的哽咽聲,把最近看過鬼片的陳朗嚇了個哆嗦。
“喂,你是死鬼,我是小鬼,咱們是朋友,可不能亂來!”陳朗縮著脖子,分不清方向的向後退去,然後碰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嚇得尖叫了起來!
“小鬼先生,你踩到死鬼的腳了,死鬼很生氣哦……”更讓陳朗毛骨悚然的是,有個輕飄飄的聲音帶著一絲輕笑,在他耳邊低語!
女鬼出現之前,都是有這種笑聲的!
陳朗驚慌失措的往後一推,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巷子外跑去。沒跑幾步他就覺得不對,那個女鬼身上軟綿綿的,好像還有溫度。
經過電視的科普,陳朗確定鬼是不應該有溫度的,女鬼也不行。而且,他推了那個女鬼後,女鬼還“哎喲”的叫了一聲。
難道……
陳朗掏出林建國送給他的手電筒,一束光從他手裡探向深巷。
“好你個偷車賊!竟敢裝神弄鬼!”
陳朗有點想不通,他這輛車也不值幾個錢,犯得著那麽辛苦嗎?
然而,當他看清那張被手電筒照著的臉蛋後,頓時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