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臉上帶著討好，女人臉上帶著木然。

　這種討好代表著，他願意將這個女人賣掉。

　同時這個女人的表現則是代表著……

　她願意被賣掉。

　或許心中會不情願，但要是為了活下去，或者為了維護丈夫的尊嚴，她願意這麽去做。

　至於到底是被誰侮辱，顯然她不會在乎。

　這就是時代的悲哀。

　這種悲哀，正在不斷地擴大當中。

　偏偏，整個時代裡面的人都覺得理所當然。

　這才是讓方莫最不舒服的地方。

　他站在一旁，看著面前這兩個人，不由得歎了口氣，心中道:“看來，想要讓女人們掌握真正的主動，並不是一時一地可以做到的。”

　等到女人被拉了進去之後，他才轉過身繼續朝著下一個地方走去。

　類似的事情，他今天已經見到了很多很多。

　這幾天的時間裡面，很多男人都會這麽做。

　當然了……

　其中，最讓方莫驚詫莫名的一個人是……

　“我不是要賣掉她，我不簽，你們不是說只是來這裡乾活嗎?她就只是來乾活的，我不簽，我不簽啊！”男人滿臉痛苦，抱著孩子拉著女人就要走。

　女人則是想要掙脫，卻沒有掙脫開來，只能壓低聲音道:“孩子好幾天沒有吃飯了，你難道就忍心讓他這麽死掉嗎?”

　“死?”

　男人聽到這裡，愣了愣，隨即仰天悲愴地歎息一聲:“如果，要把你犧牲掉才能讓這一家子活下去，那我們家就不用活了。

　死掉吧，死掉也挺好的。

　為什麽不死呢?”

　他眼珠子通紅，根本就沒有要同意的意思，而是拉著妻子的手，祈求道:“跟我回去，咱們不做事了，我回頭給人搬搬抬抬應該也能養活你。

　到了下半年，我們可以去幽州試試，那裡足以讓我們活下去！

　不，是一定可以的。

　每個人會有很多田畝，而且還會有各種消滅蝗災的本領，也可以不必費盡心思的去澆地，據說只要踩上幾腳就行了。”

　“我不能回去啊，孩子還要活……”女人說到這裡，忽然之間便跟著男人走了。

　她看到了一個很可怕的事情。

　男人，竟然把孩子舉了起來。

　她對於自己的丈夫很了解，如果沒有猜錯，他想要……摔子以明心志。

　那還不如回家……

　她不知道阿鬥的故事，但就算是知道，她也將會知道，有時候丈夫沒有那麽長的手臂，這一下真的別隨便玩。

　劉備者，長臂過膝。

　什麽意思?

　摔在地上?實際上就是放在了地上……

　當然了，方莫見到過，劉備的手臂並沒有過膝，但確實比普通人長一點，要是真的摔，他那個禪侄子，顯然會被摔傻……

　……

　“等一下！”

　方莫在幾個人警惕的護衛下，來到了這一家子的面前，指著那份文書道:“文書是我編的，每天她都可以回家，而且只要今天願意開工，便可以帶著糧食回去。

　當然，她這一個月肯定都不能不做，要是不做的話，下個月就要補充天數。

　我可以用自己的信譽擔保，那絕對不是賣人的文書。

　我，方莫，大漢大司農，漢室宗親劉備之四弟，幽州總教習……

　應該還是有那麽一點信譽的吧?”

　一家子都愣住了。

　包括懷裡的孩子，也都不去繼續叫嚷了，似乎他也被鎮住了。

　男人滿臉都是震驚地道:“什麽?！您……?”

　“是的，我就是大司農，同時也是願意幫助百姓的大司農……不過，你不必感謝我，因為這是我大哥，也就是玄德公的意思，要是換了我來，肯定價格要低一點。

　能活下去，就不錯了，其他的就別說了。

　不過……”

　方莫說著話，看向了男人懷裡地孩子道:“不過現在是不是先去看看這孩子?他怎麽了?”

　他可不相信自己會有什麽王霸之氣……

　就算是有，那也不應該連一個繈褓裡面的孩子都鎮得住。

　這應該不正常。

　“餓暈了！”

　在他旁邊的一個人，顯然很有經驗，只是看了一眼，便做出了判斷。

　真是慘……

　方莫心說，自己他媽在後世已經開始追求吃素了，吃肉那不過是為了保持營養均衡罷了，但是在這個時代裡面……

　哎！

　說實話，他要是一直都這麽過日子，估計也會覺得，百姓們為什麽不吃肉。

　幸好，他的經歷還是很豐富的，也見到過真正的普通人，顯然不會那麽去想。

　“先帶孩子去吃點東西吧。”方莫說到了這裡，看到夫妻二人還在發愣，無奈地苦笑道:“就算是你們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玄德公吧?

　這件事，他會過來審查的，如果到時候讓他確定，我做的事不對，可能就要被責罰了。”

　大司農這個職位很高很高，按理說劉備沒有責罰的能力。

　但是，現在看的是這種職位嗎?

　不是的！

　現在看的是誰手下兵馬更多，誰手下的武將更多，誰手下的謀士更多，誰手下的地盤最大……

　兼並了冀州過後，劉備的地盤最大，人手最多，也是最強的。

　因此，他還真的有資格處理一些人。

　哪怕是他那個老師，他想處理也可以去處理，要知道他老師之前的地位，那可是比他不知道高了多少倍的。

　能不能去處理先不說，僅僅只是說權利，他就算是喪心病狂地殺了盧植和皇甫嵩，也不會有太多事，最多就是有幾個人會跑掉。

　畢竟，殺師在這個年代裡面跟弑父是一個道理。

　不能接受的人多了去了。

　“哦哦哦！”

　正想著這些的時候，那兩對夫妻總算是反應了過來，他們看了一眼之後，隨即男人咬牙道:“您說的，是真的嗎?”

　“如假包換，更何況……她今天晚上就可以回家……”方莫話到此處，頓了頓，緊接著對著路過這裡的甄夫人道:“甄夫人，過來一下，幫忙解釋一下這份文書，還有……

　我覺得你事情做的不是那麽好，你應該找到各地比較有名望的人，讓他們說說這文書上面寫的是什麽，要不然百姓內心裡面肯定會有顧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