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人們叫嚷起來時，簡直不亞於後世裡面為了推銷放歌的那些商家們，甚至比他們還要更加大聲數十倍。

　但是現在，他們卻都像是被人按下了靜音鍵。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許多人都偷偷摸摸地將手中的石頭放下，眼裡帶著一股子驚恐注視著周圍。

　沒有做過的人，也同樣是這樣。

　這，幾乎可以說是人們的最後第二步。

　封建時代，人們如果活不下去，有幾個事情會做……

　首先，插標賣首。

　也就是在腦袋上面插一根草，然後告訴所有人，這個人要被賣掉。

　春秋開始出現，明清達到巔峰。

　據說，明朝後期到清朝末年的時候，大約有三千萬人被賣過。

　什麽意思呢?

　這意思就是說，在那些朝代裡面，每一代人裡，大約每五十到一百個人當中，就有一個曾經被賣出去過。

　可怕不可怕?

　可怕！

　但是為什麽?

　因為混亂，因為不斷出現的戰亂，因為不斷征收的糧食……

　甚至，清朝初期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家裡沒有五升米的人家，統統要被殺絕。

　這一點，歷史是有過記載的。

　可見當時為了不讓類似的事情發生，清朝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但實際上，每個朝代末年，其實都跟清朝一個樣子。

　他們倒是不敢去這麽對待百姓，但是他們用更加可怕的手段去做。

　也就是不斷地去將百姓手中的田畝收繳到自己手中……

　每一個朝代開始，都是一次重新分配。

　現在，正值東漢末年，類似的事情已經開始發生，而且遠遠不止一次……

　冀州這地方最慘不過，因為之前的時候，皇甫嵩親眼見到過那種慘狀，所以他才會上表朝廷，讓朝廷免除了這裡一年的賦稅。

　百姓們活不下去了……

　他們當中，有些人已經走了這麽一條路。

　所以，他們不敢喊了。

　之前那麽喊，是因為他們是正義的。

　可是現在呢?

　他們覺得自己也是這樣的，更有甚者，更是高聲大叫:“還有王法嗎?自己的老婆都不能賣，你們是想讓我們去死嗎?”

　站出來的這個人，長得倒是非常清秀，尤其是那一身的裝扮，都可以讓人知道他是一個文生。

　這種讀書人，在每個年代裡面都是被尊敬的存在。

　所以他站出來的同時，有很多人都開始聲援了起來。

　“是啊，老婆都不能賣，你們這是要幹什麽?”

　“老婆是我自己的，我想賣就賣，關你們什麽事！”

　“如果這是律法，那它一定是惡法！”

　越來越多的人站了出來，他們甚至要幫助自己前面唾棄的那人去脫罪。

　因為，他們當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人慚愧。

　但是不要緊，因為他們掌握著話語權，只要能夠將這件事製止掉，那他們就可以依舊我行我素。

　就像是班爺兄長的漢書所雲:法不能禁，義不能止。

　這，其實很明白。

　每個人都是喜歡看熱鬧的，但如果有一天，這個熱鬧落在自己頭上，那可就不好玩了……

　然而。

　正當他們氣勢洶洶想要過去救人的時候，忽然間有一個人從人群裡面衝了出來，一把將剛剛站出來的那個讀書人給摁了下去。

　法不責眾?

　對啊！

　這一條古來都沒有變化過，只要人多，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但，卻可以對帶頭的為所欲為。

　那些人不會管的。

　這一點方莫很清楚。

　所以他早就在下面布置好人手了，誰喊的聲音大，就全部抓起來。

　反正這一次他準備來一個絕的。

　當然，他也不會讓百姓們活不下去的。

　真要是為了避免賣妻，讓無數人都陷入饑餓，那方莫將會被記在歷史上，狠狠的鞭撻。

　歷朝歷代想要改變的人不是沒有，而是有很多很多。

　其中清朝做的最劇烈，他們想要保證某地的安寧，便將那些家裡沒有五升米的人全部誅滅，這樣一來，就沒有多少問題了。

　但是老朱家的明朝，也做過一些事情想要扭轉局面……

　老趙家的宋朝，也做過。

　元朝，其實做的跟清朝一樣，主要是將比車軲轆高的人全部都殺了。

　唐朝嚴刑峻法……

　五代十國以人為糧。

　東漢末年人相食……

　西漢初年人相食……

　秦朝末年餓死家中……

　這些人，都想過去做，但是就像是班爺兄長所雲，法不能禁，義不能止。

　這麽做，就是逼迫百姓最後一條活路。

　就是讓他們去死。

　方莫要是那麽做，跟某些他自己所唾棄的人還有什麽區別?

　他要做的，其實是讓更多女人可以去做事，然後實現自己的價值。

　之所以要留下甄夫人，也正是因為這麽一點，要不然他完全可以拿對方立威。

　殺人不是什麽立威的好辦法，但是為了能夠快速的搞定一個地方，還是應該要殺人的。

　方莫沒有殺，因為他還要利用那些人。

　這次，是整個事件的開端。

　……

　百姓們瘋了。

　他們瘋狂地逃跑，每個人嘴裡都是罵罵咧咧地，走的時候，還都很是不甘心，可是他們卻不敢喊了，因為誰喊就抓誰。

　這一天，被無數百姓銘記於心。

　很多剛剛賣了老婆的人，更是覺得惶惶不可終日。

　如果這件事繼續進行下去，恐怕整個冀州就要亂起來了……

　然而。

　事情出現了轉折。

　就在這件事過後，那些人都被拉出來的同時，整個冀州的所有豪門，以甄家為首，開始招收一些女人去做事。

　“每個月，一鬥米，可預支。”

　百姓們混亂了。

　剛剛還覺得那人應該被救， 要不下一個自己就會死的“有識之士”，忽然覺得這種想法好像非常荒謬……

　兩鬥米，在冀州可以買到一個好生養的女人，幫著自己傳宗接代。

　對方有可能是別人的妻子，但是沒有人在乎。

　就算是女人的丈夫，也根本不在乎。

　但是現在，一鬥糧食一個月……假的一樣！

　從賣出去，一直到為買家生一個孩子出來，大約需要一年時間，也就是說，六個月才能換一鬥糧食回去……

　如果直接賣，可能高一點，但是也不過就是三五鬥，最多也不過幾升……

　有人踏出了第一步，他拉著自己的老婆走到了招收人的地點，滿臉小心地問道:“是，是真的嗎?我，我帶著她來簽訂文書，您看，是不是要打上什麽烙印?”

　女人的臉上，滿是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