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戰國大梟》第14章 重識雲娘・秘密共享
既夜已深,山風漸猛。
帳外的仆婢已經被姊珠兒吩咐著回去休息,隻留下金風木雲和自己在外看守。
厚重的幕帳織入了旄牛毛,把疾掠過乾草原山坡的狂風嚴嚴實實擋在外面。
這風不甘心地刮擦著幕帳外壁,硬是要發出乾枯扭曲的呼嘯。
帳內燃著炭火,溫暖如春,水汽已經被烘乾,空間裡氤氳著淡淡的、清甜的蘭香。
帳中人的聲音,如細泉流水般平靜淌過,慢慢道出那個疾風暴雨的夜晚,和那個改變她一生的父親的決定。
將離挺直腰背,抱著手臂跪坐榻上,凝神細聽,不漏掉一個細節,他要好好重新認識一下面前這個人。
雲娘,不,尹子瑜。
一段話落,兩人相視許久,久到能從對方的瞳孔中看清自己的影子。
將離不知道她是不是說完了,雲娘半天不開口,或許是在醞釀感情準備下一段的敘說,或是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關於她是怎麽到的九原,無需多說,路途遙遠,雨天急行,自是吃了一番苦頭,但有珠兒和金風木雲護送,終究是平平安安地抵達了。
到九原之後的事情,將離也早就從流言和謙叔的口中聽到了些,並不是多愉快光彩的一段經歷。
她父親幾經周轉才找到了鄭家的關系,雖然有些委屈,但目的是把女兒撇清撇遠,若是有人要查她,頂多查到金風木雲的師父那裡就會斷線。
而他們的師父,據說是個逍遙天地間的隱士,行蹤捉摸不定,年齡籍貫一概不知,兄弟二人從未透露半句,連雲娘都沒見過這位隱形的恩人。
思緒逐漸飄遠,這份靜謐被炭火輕微的劈啪聲打破,二人又各自默默垂下目光。
她腰上系了將離的雲紋羊脂玉,在一身墨衣的襯托下格外顯眼。
將離腰上配的是她的一點紅鳳紋璧,屬於她那個從未向外人道出過的尹家。
“……子瑜?”
雲娘很久都沒被人這樣叫過,聽見將離喚出自己的真名,那麽親切認真,就跟自己曾經幻想過的一樣。
心思顫動了些,笑著抬眼看他:“這就是妾身的本名,不過還是請公子繼續以‘雲娘’稱我。”
將離點點頭:“知道了。”
“關於妾身的真實身份,本想就這樣爛在腹中一輩子,但自從聽了公子的那番‘不願隱瞞’,妾身突然明白許多,公子待我真心,我又怎能有所隱瞞,還望公子……不要怪罪妾身。”
“一定是個艱難的決定吧?”將離笑了笑:“這樣就是真正想把自己托付給我了,我可是高興得很呢,怎會怪罪?”
雲娘低頭淺笑一下,將離接著問:“那你父親他……後來如何了?”
她有些奇怪:“公子當時也應還在鹹陽,竟是未曾聽說的?”
“這個……”將離歎口氣,“我以前,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對牆發呆。”
雲娘閉上眼睛,微微蹙起眉頭,眼前浮現出那份張貼在九原城闕台上的羊皮告示。
這份告示發送至九原的時候,距離事發已經過了半月,她也剛剛成了寡婦。
即使早就做了最壞的準備,但看到那些文字的時候,還是一陣天旋地轉,雖不曾哭泣半聲,卻也因心塞臥病了幾日。
一年半過去,其間守了個莫名其妙的寡,收拾鄭家的生意,賣掉大半家產,照顧克兒,再遇到將離,後來的事情把當年的情緒一層層地蓋過。

雲娘此時像是背書一樣,不疾不徐道:
“禦史中丞尹延,掌蘭台秘書,身居要職,假公謀私,蓄意誹謗、詆毀宗室,違抗君權,其心歹毒,其圖險惡,罪無可赦,判梟首棄市,舉家連坐。”
她就像在說一則新聞,一個平平淡淡的刑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將離聽罷,想到自己來這裡的第一晚,白進跟自己說過的那些……
……有的良臣莫名其妙地就被安上了大逆不道的罪名……
……一夜之間全部變成罪無可恕的惡人,家人無罪卻淪為賤民,遭世人唾棄……
他哢啦一聲轉動脖頸,瞥到榻邊炭火中閃動的紅光慢慢弱了,上面的木炭已經燃得發白。
起身去找來火鉗,探進火盆裡輕捅一下,讓更多的空氣流動進去,那紅光很快又亮了大片。
從木炭的間隙中湧出一股暖熱的氣流,卷起些微炭灰,視線中的物件扭動一下。
將離放下火鉗,背對著雲娘在榻邊坐下,雙腳踩在柔軟厚實的旄毯上,輕輕撣掉腰襟邊沾到的炭灰,撐臂支肘,盯著炭火中隱隱閃著靈性的火光。
“一年半前……是先帝還在世的時候,就是他下的令吧?”
無人回話。
他便兀自說下去:“我的父親,下令處死了你的父親,你……不恨我麽?”
雲娘深吸一口氣徐徐呼出,而後才小聲道:“此事與公子無關,從小父親就告訴妾身,國少外戰,京畿臣子陷於內鬥,朝堂凶險,官員仕途朝升夕隕。
“王族親脈也皆可成棋,宗室公族只是表面華貴,性命……實非自己所能掌握。”
“你倒是看得透徹,”將離輕笑,“我就是一顆棄子。”
之後又是無人接話,一陣輕微的摩擦聲後,他隻覺得背後一暖,一雙墨袖從脅下環繞至胸前,自己被雲娘從身後緊緊抱住。
“若不是公子被棄來九原,妾身或許……一輩子都遇不到父親說的‘那樣一個人’了。”
“哪樣一個人?”
“就是……公子……”
“哪個公子?”
雲娘想了想,忽然明白將離的意思,而後試探性地問道:“將……離?”
將離拍拍她手:“以後別叫公子了,子瑜就叫我將離吧。”
她側頭靠在他後肩,輕聲道:“在人前還是要叫公子的,而且……子瑜這個名字,將離可千萬不能叫順口了。”
“知道啦。”將離笑笑,過得幾秒卻又沉下臉問:“想報仇麽?”
“……”
“你父親的罪名是‘誹謗宗室’,你應該是不信的吧,我也不信,禦史彈劾反被冠罪,那很大可能是所劾之人的反誣,沒準就是那個‘宗室’。”
“……”
“聽說我在鹹陽有不少叔伯,他們又各有子嗣,還有祖輩留下來的各種旁系,這些都是宗室成員。
“大的小的,近的遠的,五服內外加起來一百多號人,你若是想報仇,我就幫你把那人給揪出來,這下咱們可有的忙了。”
雲娘小聲歎息:“……徒勞。”
“嗯?你說什麽?”將離是真沒聽清。
“沒用的。”
雲娘松開手,將離皺眉轉過身來,她接著說:“父親位居禦史中丞,佐禦史大夫統領整個禦史府,尚不能參動那人分毫。
“自己還跌得身敗名裂、粉身碎骨,僅憑你我二人,如何能動搖那棵大樹?且不說父親不準我替他報仇,就說將離你也被下了無召不得回京的禁令。
“而那些郡官雖然表面上對你客氣周到,但對鹹陽政務多少都會有所保留,想要探聽消息,就只會碰壁。
“至於跟隨你的那些郡卒,他們依然是聽命於郡守和郡尉,其實都只是暫借給九原郡的封君的。
“所以將離你在九原……沒有根基,就如一塊遠離京畿的飛地,又如何能左右朝堂中的事情?”
雲娘語速漸漸變快,說得將離隱隱發汗,他輕抹一下額邊,點點頭笑道:
“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勝,你早知這仗我們打不了,子瑜……你是軍師變的麽?軍師的哥哥……”
將離臉上開著玩笑,心裡卻緊了一下:沒有根基,確實只是表面風光。
她並不接話,又攬過將離手臂,額頭抵上他肩頭,語氣很有些沮喪:“……我們不要回去了,就在九原,就在這裡,不好麽?”
將離輕捋一下她發鬢:“既然子瑜不想,那就當我是隨口一問,咱們哪也不去,就在九原,就在這裡,好好過日子。”
“嗯。”雲娘又緊了緊他的手臂。
“不過……你父親為何不在劾奏中寫上那人姓名?”
“妾身不知,問了父親他也不說。”
“那你可看到劾的哪種事因?貪汙?舞弊?還是作風不檢?”
雲娘搖搖頭:“將離不要問了……妾身、我沒有看見。”
將離一眼看透她,笑著撇撇嘴:“剛才還說‘不願隱瞞’呢,怎的這麽快就變卦了?看來是不信我。”
“不是的。”雲娘有些著急,“我信將離,一萬分地相信,只是……只是不願將離為了我涉險。”
“我不涉險,就是好奇。”
雲娘低下頭,半天不做回答,用腦袋輕輕蹭著將離肩頭,像是一隻粘人的小黑貓,有幾分撒嬌的樣子。
將離被蹭得癢癢,笑了笑:“記得我說過的小石子麽?這就是了。”
“嗯……”
“共享一個秘密,是把兩個人捆綁在一起的最堅實的紐帶,子瑜若真是信我,就告訴我那個劾因。”
雲娘依然低頭靠著他,尋思一下他的話,小聲道:“那我說了,將離可不準犯傻去追查。”
將離另一隻手豎起三指,舉在太陽穴邊:“我嬴將離發誓,絕不犯傻。”
即使帳子裡沒有別人,即使不會往帳外透出去半點聲音,雲娘也還是警惕地環視了一圈,然後伏在將離耳邊,嘴唇有意無意地碰上他的外耳廓。
聲音極輕且柔,幾乎是邊吻著他的耳朵邊說:“豢刺客……謂……牽機閣……”
豢刺客?
牽機閣是……被人豢養的麽?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