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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大梟》第119章 城門話別・雙重保證
這一天車隊行得不快,老遠看到九原城的圍牆時也剛剛過了下市申時,正好望見市亭在降旗。
魏夫人回城前給家裡報了信,魏仲武就帶著家仆在城門等了一天。
而他們家的車輿裡被布置成了豪華軟臥,母女倆幾乎是一路躺回來的。
轟轟隆隆的車隊進城後靠邊挺穩,將離下車與魏仲武寒暄幾句。
他今天跟學室告了假,專門來接母親和妹妹。
將離便問了些學室的情況,又請他代自己向監禦史問好,魏夫人下車來跟九原君和雲娘道謝作別。
魏秋子也想下車,被她母親派車夫擋在了車裡。
雲娘沒下車,只是隔著窗簾與她問候。
“魏夫人,妾身身子有恙,就不下車了,還請別介意。”
“九原夫人可別這麽說,這半月來還得多謝了二位,陪著我家秋丫頭耗了不少時日。”
將離笑道:“不打緊,就當出來散心的。”
“老身這便再次恭謝。”
她說著向將離欠身行禮,將離也跟著微微欠身。
“金風小兄弟。”
魏夫人朝他輕輕招手,金風愣了愣,他對魏夫人一直是有些怵的。
此時這副眼神,如果他是條小狗的話,就應該是耷拉著耳朵,小心翼翼地瞥著魏夫人,想近又不敢接近的樣子。
但他是個好身手的有為少年,無論心裡怎樣想的,面兒上都會盡力保持恭敬有禮,目光有些躲閃。
“別怕,來。”
這魏夫人還真是察人敏銳,臉上露出些親切:“金風啊,既然秋兒沒事,現在還被兩家照顧得這樣好,又生龍活虎的了,一場意外,你也別太自責了。”
金風沒說話,只是作深揖。
“之前的那些話呢,也是在氣頭上的胡話,哪能真叫你照顧秋兒一輩子,那就成什麽了?你說是不是?”
現場氣氛有些尷尬,秋子猛地掀開窗簾,伸出頭來抗議了一聲“阿娘”,又氣鼓鼓地收回腦袋。
金風一直端著揖,此時又將身子欠得更低了。
魏夫人突然發現自己這話說得不妥,又笑著搖搖手:“不說了不說了,時候不早了,也請公子和夫人早些回府。”
互作告別後,將離讓金風跟送魏家的車隊,接著便要轉身上車,剛踩上車踏——
“雲姐姐!”
魏秋子扒著窗子喊著跟她雲姐姐作別,喊得半條街都聽見。
雲娘緩緩掀開窗簾一角,只露出一個下巴尖兒,又朝她輕輕招手,再跟車門外的將離言語兩句。
將離就替她來給魏秋子傳話,讓她專心養傷,藥不能停,好好臥榻不要亂跑。
“藍眼睛,別忘了。”秋子強調一句。
“藍眼睛,”將離擺著ok道,“到時我讓金風去接你。”
“誰要他接?”魏秋子瞄他一眼,“我會騎馬。”
“萬萬不可。”
金風連忙擺手:“秋子姑娘,李醫師說了,百日之內,切勿騎馬拎重,以免傷情反覆。”
“等不了百日啦,我還……”
她還沒說完,被母親拉著回頭低語幾聲,再轉過臉來時變得有點怏怏的:
“時候不早了,魏家向九原君告辭,請代向九原夫人告辭。”
……
這之後才算正式分別,將離把雲娘送回鄭宅,克兒對兩人的歸來顯得有些淡定,乳母說最初兩天是嚎著嗓子整日裡哭。
後來趣意齋送來了新布偶,

哭得就少些,再後來就不哭不鬧了。
將離在鄭宅用了暮食,一直等到金風回來後才離開,說了過幾日再來看雲娘。
回到君府時,門口已經亮了燈,他剛下車,看到府門的第一眼,一股久違的氣息撲面而來。
朱漆大門、木頭臉的護衛、迎門的老管事、忙忙叨叨的小廝、敦敦實實的庭院燈、曲裡拐彎的連廊……還有那棵歪脖子的古柏。
家。
……
……
天秦有官媒。
就是官方的媒人,隸屬於縣府,自古如常的都是婦人。
除了給年輕未婚男女配婚,也要留意各家的鰥夫寡婦,幫他們重新組織家庭,這就叫“合獨”。
在雲娘還沒出夫喪的時候,就被一個媒人給盯上了。
暗地裡為她尋摸了好幾家有錢的老鰥夫,無一例外地吃了很冷的閉門羹。
將離面前這個官媒,人稱江婆,是縣府媒房的一把手。
這位大媽可是嚴肅端莊,沒有媒婆痣或是揮著什麽手帕那種刻板形象。
舉止恭敬得體,言辭盡顯專業。
她在腦中存著全九原所有適婚男女的姓名、年齡和生辰八字,就像一部人形自動配對系統。
誰家閨女及笄,誰家小夥加冠,誰家而立了還沒娶妻,誰家喪了配偶,她心裡門清。
不僅門清這些,還對各家的身份、家世、門第都如數家珍。
等家裡父母找來了,稍說些要求,她一準就能當場作出匹配,且成功率百分之一百。
將離的身份不用多說,王族宗室,堂堂封君。
江婆聽說九原君有需求,一早就在君府門外候著。
而雲娘……
她跟將離說過,來九原後的身份,全部被人安排妥當。
當初前腳剛邁進鄭宅大門,後腳就來了個人。
自稱是私媒,遞給她一套驗、傳,還說縣府的戶籍也都改好了。
尹子瑜的新身份,就是從蜀郡流落過來的孤女,雲氏。
有個並不存在的父親,帶著她和兩個侍從一個婢女來拜會鄭家,半路死於蜀道。
蜀道難,巴、蜀二郡也成為很多想要隱藏身份之人的統一“故鄉”。
縣府若想去核查求證,必得翻山越嶺一兩月,山中還有猛獸匪寇,路途凶險。
沒個強製調查的由頭,誰願意跑過去?
就算他們真的為了一個女子翻山去求證也不怕。
聽金風的意思,在那邊的身份也有人在做。
而人們往往更容易去相信自己千辛萬苦而求證來的事情。
她覺得肯定不是病榻上懨懨的先夫的主意,而應該是金木二人的師父。
至於是他親自去辦,還是找人去辦,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之後的六禮很草率,趕著趟兒似的一天幾件地辦,所有請廟的步驟能省則省。
那鄭家的先東家一路咳著,和雲娘去縣府登記。
當時外人都笑話他,說他都這樣了也要急急忙忙地享受最後一把。
到了親迎那天,雲娘只是從鄭宅的客室換到主屋坐了一宿,她先夫連合巹都沒跟她共飲。
他向雲娘說明了自己因喪妻而心痛身憔,無意續弦,只是幫父親的舊友解難,也不想追問她的身世。
又知命不久矣,把獨子托付給她。
至於鄭氏家產,若雲娘實在無力撐持,就請她看著辦吧,唯一的要求是務必要好生照養克兒。
等這一切落定,那私媒就消失在九原城了,再沒出現過。
此後外人便稱雲娘為鄭姬。
這就是給她的身份保了雙重險,剝去一層還有一層保底。
而那保底的一層,外殼極厚,刀劈斧砍也難動分毫。
將離那會兒聽著,覺得竟跟自己當臥底而設計假身份是一個路數,還真是……緣分。
所以官媒那邊也備有一套完整的、完美的雲娘的身份信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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