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樹果定了定神,笑時溫柔自信,“姐!去哪兒?慢點,讓一下坐!”
石剛停在那裡沒動,劉梅這時說:“光會說還不行,遇到老弱病殘,抱小孩的和孕婦要給他們力所能及的幫助,明白不?”
“明白了!”趙樹果覺得自己長進了不少。
“你看著,我給你作個示范。”劉梅看了下趙樹果說。
“酒鬼準備上車!”劉梅衝著石剛發號施令。
“得令!”石剛急著往內屋走。
劉梅稍停了會兒,對著內屋喊:“酒鬼上車!”
石剛晃晃悠悠地走過來,右手裡拿著孩子用的奶瓶,也許是實在找不到酒瓶才用奶瓶代替。
“喝,喝,再來一瓶,呦!小妹,扶哥一把,哥要摔。”石剛說後把手扶在劉梅的肩膀。
劉梅這時手用勁,一手抓住石剛左手,“請上車!後面的人讓一讓。”然後扶著石剛往後走了幾步。
趙樹果看了有些臉紅,心裡撲通撲通地跳,她想:“要讓自己碰上個酒鬼,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劉梅這時松了手,對著石剛又說:“小偷準備上車!”
石剛又急著往內屋走,內屋裡不時傳來石剛的笑聲。
劉梅這時喊了一嗓子,“小偷,嚴肅點,上車!”隨後又對趙樹果說:“注意小偷的眼神。”
石剛走進來說了聲:“去人民公園。”隨後眼睛四下裡掃。
劉梅有意把錢拿出來又裝進兜裡,立在中間裝作沒座位的乘客。
石剛的眼看似漠不關心地四下亂看,可那種賊眉鼠眼的表情很到位,眼雖然不直接盯著劉梅裝錢的兜,可那種叫人一看就不地道的眼神卻深深地扎進趙樹果的心裡,她想:“原來小偷和正常人一樣,不仔細觀察還真拿捏不準,別說石剛不作示范自己還真分不清。”
石剛這時湊近劉梅,用兩根手指伸進口袋,不慌不忙且神態自若。
“小偷!”趙樹果脫口而出。
“停。”劉梅示意石剛停止表演。
石剛松了口氣,坐在椅子上喝起水來。
劉梅這時看著趙樹果說:“小偷這兩個字可不能喊出口,你說人家是小偷,你可有證據?在沒有證據面前,你若說小偷是小偷也誣陷。”
“可,可我明明看到他的手伸進你的兜裡,難道他還不是小偷?”起樹果認起真來。
“小偷?他臉上寫著小偷二字?”劉梅有些嚴肅。
“那遇到這種情況我該怎麽辦?”趙樹果看著劉梅,她想盡早知道該怎麽做。
“你好好想想?”劉梅說後坐在一旁和石剛拉起了家常。
“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證據?對了證據,人贓俱獲。”趙樹果小聲說。
“姐,人贓俱獲當場揭穿!”趙樹果高興地說。
劉梅和石剛相互笑了笑,劉梅說:“然後呢?”
趙樹果打了個愣,猶豫著說:“把小偷抓起來,扭送到派出所。”
劉梅笑起來,看著趙樹果說:“小偷要是跑了呢?”
“那,那,”趙樹果回答不出來。
“石剛,給樹果講該怎樣處理。”劉梅給了石剛機會讓他表現。
“你可以這樣,當小偷將要下手時,你可以這樣說,乘客們請注意,前面是公園站,請看好自己的財物,請看好自己的財物。”石剛說後很自信地笑了笑,他感覺這樣給樹果解釋很完美。
“這樣說就行了石剛?”劉梅瞪大眼睛看著石剛說。
石剛點了點頭,仍認為自己說得很好。
“說話做事虎頭蛇尾,真拿你沒辦法。”劉美說起石剛從不吝嗇語言。
“樹果呀,做事講究策略,給乘客善意提醒,要讓乘客聽出你說話的意思,語氣要有側重,請看好自己的財物這句最關鍵,語氣要有穿透力。”劉梅的話說起來像老師講課一樣很有味道。
石剛點了點頭,用一種佩服的眼神看著劉梅,嘴角略微抽動了一下,想說卻又沒說。
“姐,你說得真好。”趙樹果從內心裡佩服劉梅,她的語氣裡帶著十二分的敬意。
“今天就說到這裡,乘客裡最有代表性的幾種人我們已經給你示范了,明天上班,咱倆一個車,遇到什麽事有我呢。”劉梅說後打了個哈欠。
“樹果和我一個屋,石剛你在西廂房湊和一晚上。”劉梅說後往內屋裡走。
石剛吐了吐舌頭,向西廂房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嘟囔著:“單身好,沒人管來沒人攪。”
月光從北屋和西廂房的間隙裡斜照進來,在屋裡歇了歇腳,臨走時丟下一片寂靜。
天不算太冷,月光卻想在小院裡也找個伴,捉個迷藏或聊個天,當它聽到房頂的曬衣架一聲孤獨的歎息時,它笑了。
月光和曬衣架先談起了理想,隨後又談起人生,它們談呀談呀,星星眨了眨眼睛,豎起耳朵,可離得太遠,想聽也聽不太清。
床上的趙樹果不能入睡,一個遠離家鄉的女孩心裡有種淡淡的憂傷,她眼前爸媽囑咐時依舊在認真,眼前有弟妹在晃。
思念不是因為時間而濃,深深的感情才是助長思念瘋長的根。
就這不到一天的時間,一顆心在顛簸後想要安靜下來,可風這時卻傳送來爸媽在枕邊對自己的談論,還有弟、妹開心的笑聲,還有千裡之外哥哥的一聲牽掛,更有爺爺的一聲夢語。
……
一大早,劉梅輕下了床,剛想出去,趙樹果輕喊了聲:“姐,做飯?我幫你。”說著她也下了床。
“做飯我自己就行,樹果你就收拾收拾屋裡吧。”劉梅說著往外走。
趙樹果開始收拾起屋裡來,疊被,掃地,擦洗桌椅,好一陣忙活。
……
辦了各種手續,分了女工宿舍,趙樹果成了一名售票員。
她興奮地挎上牛皮包,一疊票和零錢她拿的很緊。
劉梅看了看她腳下穿得家裡做的布鞋說:“都上班了,還不穿上雙像樣的鞋?”
“姐,我就帶著家裡做得布鞋,習慣了,穿別的有點不舒服。”她說後臉有些紅,心裡想:“自己從小到大就沒穿過買得鞋,每一分錢對自己的家都有大用,自己可要節儉,把每一分錢用在刃上。”
“要不穿我的牛皮鞋?我嫁給石剛的時候他可是咬著牙買的,正宗純牛皮。”劉梅說著臉上洋溢起幸福,叫人羨慕的那種。
趙樹果強笑了笑,很不自在地說:“姐不用了,穿自家做得布鞋對我來說是種享受。”
“既然你不願穿,那我也不勉強。”說後劉梅坐在駕駛位置細心擦起擋風玻璃,其實趙樹果真要穿石剛給她的那雙牛皮鞋,她還有些舍不得。
趙樹果擰乾抹布,把車裡認認真真地擦,像做作業一樣認真仔細。
其實無論幹什麽活,做什麽事,認真的態度是對生活最好的獎賞,當然生活也會在某時給予你回報。
當公交車慢慢地移動時,趙樹果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既然選擇了售票員這個職業,就要乾好這個工作,這可是爸傾注過心血的單位,自己決不能給爸丟臉,……”她想。
她想著,想著,車停下來。
“人民公園到了請各乘客下車!”劉梅見趙樹果還沒反應過來,用甜美的聲音說。就是這樣,下車的人好似有了意見。
“也不早些提個醒人民公園到了,搞得我下車特緊張。”一個人下去了,埋怨的話留在車上,刺激了趙樹果,她的臉紅紅的。
“售票員幹什麽去了,電線杆子矗著,啞巴了?”又一個人走到車門,說話一點情面也不留,還狠狠地瞪了趙樹果一眼才憤憤地下車。
趙樹果覺得臉好熱,她覺得那人像凶賊一樣地凶自己,她尷尬地陪著笑,卻說不出話來。
“乘客們請原諒,售票員今天第一天上崗,新人,肯定會越做越好!”劉梅站起來,態度誠懇地對著下車的人說。
“新人怎麽啦,偏拿我們這次車來練手,明天就反映去。”車上有個人發起牢騷,聲尖且高。
“馬上改,馬上改,車上都是熟客,看在我劉梅的面,給新售票員個機會,我在這裡謝大家。”劉梅的話很到位,車上人靜了下來。
車駛向下一站。
……
“人民商場快要到了,有下車的乘客請往後門走!”趙樹果面帶微笑,熱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