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侯臉色一變再變,直起腰來,隨後慢慢站起來。
虎目炯炯有神的看著蕭遙,沉聲道:“蕭遙,有我在,你不可能帶你祖母和母親離開。還有,威遠侯世子只是一個稱謂,你如今已經是伯爵,又得聖眷。將來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何必要爭這世子之位?”
蕭遙目光冷清和威遠侯對峙,絲毫不退讓。
“威遠侯,大周律法明文規定,非嫡子不能承爵。我母親是明媒正娶的威遠侯夫人,我是威遠侯嫡子,想越過我承爵,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蕭靖看著兒子蕭遙,很想大發脾氣,可想到對兒子的虧欠,最終解釋道。
“你大哥十五歲進軍營,如今已經他三十歲了,每年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軍營中度過,經歷過大大小小的戰役不下百場。所有山海關的人,都知道他是我的繼承人,你就算當上世子,也服不了眾。”
蕭遙絲毫不為所動,隻冷笑道:“我就算不要,也是我施舍給他,而不是被逼著讓出去。”
威遠侯臉色一變:“你!”
“祖母留在這裡,遲早也是和母親一樣的命運,我母親就是前車之鑒。我不會讓她一個人留在遼東,身邊一個親近的人都沒有。”
蕭遙越說,聲音越低,對父親的失望,對母親命不久矣的擔心,惶恐於祖母年事已高的憂心。
種種湧上心頭,讓他眼睛發紅,鼻子發酸,聲音開始哽咽起來。
威遠侯沉默了,想起母親已經很久不願見自己,也有點難受。良久之後才慢慢坐回去,低聲道:“你祖母想回京城?”
“當然,祖母做夢都想回京城。以前是因為要給你留三分顏面,所以才一直留在遼東。況且那時我也不在京城,祖母一人我也不放心。現在我會在京城定居,祖母不會沒人照料。”
蕭遙知道母親的身體,熬不了多久,不過就是靈柩,他也要帶回京城,葬入蕭家祖墳。
威遠侯長歎一聲,聲音中說不出的疲憊,低低的同意道:“好,我同意你帶你祖母和母親回京城,世子之位給你大哥。”
蕭遙對父親的說法,嗤之以鼻:“這個只要皇上同意你的請封,我沒有意見。不過,嶽氏害我母親如此,你想讓她的兒子記在我母親名下,做夢!”
說完,蕭遙也不待父親說話,轉身就走。
威遠侯蕭靖默默看著兒子的背影,走進月色和黑暗之中,翻江倒海的後悔啃噬著他的內心。
他真的後悔了。
可如今,就算後悔也沒有辦法。
第二日一早,方氏的貼身丫環單兒就來康寧院,顧芳華住的院子外面等候。
丹竹出來,客氣道:“不知道姑娘有什麽事嗎?”
單兒滿臉堆笑,親熱道:“姐姐是郡主的大丫環丹竹吧?我是大少夫人的丫環單兒,如今侯府由我們夫人掌管中簣。大少夫人給郡主和五皇子,以及各位貴人準備的早膳已經備好,想請郡主用膳後,看什麽時候有空,能見見我們夫人?”
“這樣啊,那好,你讓人把早膳擺到大廳裡,我去稟告郡主,單兒姑娘稍等。”
丹竹也沒有拒絕,方氏不是嶽氏,至於郡主用不用方氏送來的早膳,那要看郡主的心情如何。
顧芳華已經起身,聽了丹竹的稟報,笑道:“怎麽是方氏安排,不是嶽氏?”
“聽說,昨晚侯爺發落了嶽氏,現在由大少夫人方氏當家,當然要對郡主殷勤點。稍後,她還想求見郡主。”
丹竹利落的,為顧芳華簪上最後一支鳳尾簪,然後又為她戴上同款翡翠的如意葫蘆耳璫。
顧芳華滿意的照了照鏡子,笑道:“好,讓她辰時三刻過來。你去看看早膳如何,去請鍾大哥,顧二哥他們一起過來用膳。”
“是,奴婢馬上就去。”
此時,魏嬤嬤也帶人送了早膳過來,整整兩張大圓桌,擺得是滿滿當當。
除了各種甜、鹹粥,各種糕點、面食也應有盡有,小菜葷素搭配也比較豐富,八盤八碟還有乾果以及牛乳、羊乳。
燕少洵走進來一看,笑道:“哇,這樣豐富的自助餐?”
蕭遙走在他身後,先覺得自助餐似乎有點奇怪,不過轉而一想,竟然覺得十分貼切。
笑道:“五皇子說得貼切,這菜式豐富,自取自食不需要人幫助,可不是自助餐最恰當。”
顧芳華對燕少洵時不時語出驚人,已經沒有任何波動。
這次出門,人人都累了,只有燕少洵一直歡喜得很,還在念叨什麽驢友、自助旅遊之類,古裡古怪,完全放飛了自我。
顧世年經過這一路的接觸,對燕少洵也大為改觀。
拉著鍾子斌坐下道:“來來來,我們也來試試自助餐。蕭遙,你不去陪老夫人嗎?”
蕭遙在鍾子斌面前坐下,笑道:“祖母睡眠淺,早就用過早膳了。我已經去伺候她回來了,正好陪你們用。”
這邊鍾桃嬌已經開動了,大家說說笑笑,用得十分愉悅。
期間,威遠侯派人傳話,邀請五皇子及眾人,去軍營和山海關上巡視。顧芳華和鍾桃嬌不去,其他人都應下了。
用過早膳,顧芳華先去同福靈郡主說說話,這才估算著時間,回到暫住的院子。
方氏已經等在院外, 只見方氏打扮得很是恰當,身穿棗紅石榴裙,外系一件灰狐大氅,含笑行禮。
“妾身見過郡主,郡主萬福金安。”
顧芳華抬抬手,笑道:“蕭大少夫人不用客氣,這是你的地方,我們不過是過客而已。進來吧。”
方氏不敢托大,跟在顧芳華後面,來到外間。
顧芳華脫了外面厚重的銀狐大氅,端坐在上座,方氏有點小心的陪在末座。
“聽說,如今大少夫人才是當家夫人,可喜可賀啊。”
顧芳華一開口,方氏就坐不住了,起身訕訕道:“郡主見笑了。”
“見笑倒不是,只是看你們在這樣的嶽氏手下過了這麽多年,為你感歎罷了。多年媳婦熬成婆,恭喜恭喜。”
方氏猜不透顧芳華的意思,有點惶恐道:“妾身不明白郡主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