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桃嬌又抬眼看了看,問道:“那這裡是?”
“這裡是福靈郡主的院子,這威遠侯的後院,分了前後院和後後院。據說,福靈郡主的一應都是自己采買,其實也就是住在同一個屋簷,各過各的。”
顧芳華也想不通,威遠侯怎麽就被嶽氏迷了心竅,連老母親都不管了。
“那蕭遙的母親,真的一點事都不管嗎?”
紫梅捧了一盤洗乾淨的棗子進來,笑道:“管什麽管,聽說蕭公子的母親患了重病,整個遼東的名醫都束手無策,只是捱日子而已。”
“真的?”
顧芳華和鍾桃嬌都不相信,紫梅認真回道:“千真萬確,奴婢和蘭苑的人見過,都是這嶽氏乾的好事!聽說,威遠侯一直逼著侯夫人,想把大少爺蕭磊,記到侯夫人名下,好請封世子。”
“這也太豈有此理了!我本來還打算明兒搬去總督府,現在不去了!我就住在這裡,我倒要看看,這威遠侯是不是真的這樣不要臉!”
顧芳華真怒了,這樣的環境下,還好養出來的蕭遙依然如謙謙君子。
光風霽月,性情溫潤。
鍾桃嬌也憤憤不平道:“對,我們走了,蕭遙還要被她們欺負!有我們在,威遠侯好歹還會顧忌點臉面。”
“這裡太小了,也不方便。今日嶽氏說有處清華院不錯,明兒我把他清波院的匾額摘下來,掛在清華院去。”
顧芳華還想去探望一下威遠侯夫人,看看是不是真的無藥可救。
否則,威遠侯夫人真死了,蕭遙一定傷心欲絕。
此時,蕭遙已經來到威遠侯書房外,要求見父親,請威遠侯親衛彥林通稟。
威遠侯本來也沒有睡,讓蕭遙進來。
蕭遙行禮之後,父子倆一人坐在書桌後,一人站在書桌前,默默大眼瞪小眼,相互看著對方不說話。
威遠侯不說話,是因為他不知道該對蕭遙說什麽。
這個兒子他從小到大沒有抱過,更沒有指導過他武藝或者讀書。如今想來,生而不教,的確有愧。
而蕭遙不開口,是因為怕一開口的質問,火氣太重。
曾經他也渴望父親的關愛,可求而不得。後來老師對他無微不至的關愛和循循教導,他早在心裡將老師當成自己最親近的人。
如今的威遠侯,對於蕭遙來說,只是一個稱謂。
如果可以,他寧願剔骨削肉還他,也不願和他有半點關系。
兩人相視良久,還是威遠侯不願再直視蕭遙的眼睛,垂目道:“我知道你高中狀元,那伯爵又是怎麽回事?”
“沒什麽,皇上萬壽節遇刺,我僥幸救駕有功而已,皇上就封我為伯爵。”
蕭遙說得輕描淡寫,但其中的凶險,威遠侯不難猜出。
“你年少有為,我很是高興。這次回家,就好好陪陪你祖母和母親,她們都很掛念你。”
蕭遙也微微斂目,輕輕道:“那父親呢?你是掛念我,還是希望我永遠回不來?”
“你!我的確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不過我也不會盼望你去死。”
威遠侯忍住怒氣,慢慢解釋道。
可蕭遙全然不信,冷笑道:“是嗎?蕭安是祖母的人,卻被你親衛彥建,威逼利誘加收買,為你二夫人做事。在仙女池和無月崖,三番兩次欲置我於死地。”
威遠侯大驚失色,驚詫道:“果真有此事?”
“蕭安已經招供,是二夫人所為。他兒子長柱和孫子小虎子,被二夫人控制,我傳信回來,他們被祖母救出來時都已經死了。”
蕭遙又想起路近,閉了閉眼睛,沉聲道:“如果父親不知情,那能不能還我一個公道。”
威遠侯沉默了,他相信蕭遙說的是真話,可他又如何還蕭遙公道?
殺了嶽氏?他實在做不到。
“蕭遙,我已經剝奪了嶽氏管理後宅的權利,現在她被禁足,不能出鎏英院半步。等五皇子他們走後,我就把她送進庵堂,我保證,她以後不會再有機會傷害你。”
蕭遙聞言,薄唇一勾,嘲諷笑道:“是嗎?那她謀害主母,我母親又如何討回公道?”
威遠侯沉默了,對謝氏他的確有太多愧疚,如今謝氏命不久矣,他無論怎樣彌補,都沒有辦法挽回。
蕭遙看父親沉默,繼續譏諷道:“現在禁足,是怕她無法無天衝撞明珠郡主吧?以後送她去庵堂,她有三個兒子,就是在庵堂也是高床軟枕,生活起居如同貴婦,那不過是換個地方榮養,那我母親呢?”
威遠侯神色微變,有點難堪的低下頭,用手蓋住臉。
頹然低聲道:“我常年在軍營,並不知道嶽氏會薄待了你母親。等我知道時,我也遍請名醫為她醫治,只是晚了。”
“當你讓妾室當家開始,就該知道我母親的處境有多艱難。你倒好,有情有義,為報救命之恩,納恩人之女為妾。然後寵她疼她,將明媒正娶的夫人束之高閣。威遠侯,你當真沒有後悔過,良心不會痛嗎?”
蕭遙難得憤怒,將多年積壓的怒火,壓低著聲音盡數噴出。
威遠侯臉色一變再變,最終放下手,看著蕭遙道:“我是對不起你母親, 這一生我還不了,來世銜草結環我也會還。”
“來世?如果有來世,母親怕是寧願與你永不相識!你害她守了一輩子活寡,還寄人籬下被妾室節製一生,你還有臉說來生!”
蕭遙越說越憤怒,一掌拍在書桌上,整塊黃楊木都凹進去三分。
看著憤怒中的蕭遙,威遠侯一時有點恍惚。
他一直以為蕭遙文弱只會讀書,不配做蕭家子弟,沒想到也許蕭遙,才是他四個兒子之中,身手最高之人。
威遠侯低歎道:“這是我和你母親的事,輪不到你來置喙。我念你久未歸家,不予你計較。”
“無所謂,我今日來,也不是想要討什麽公道。因為,你不配!我只要告訴你兩件事,第一,年後我會帶祖母和母親回京,不會再礙你們的眼睛。第二,威遠侯世子之位,我以前不稀罕,如今,我非要不可,誰也別想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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