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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白袍》第60章 事畢(上)
  壽春城外,夜半子時。烏雲將月色緊緊的籠罩在懷中,大地一片黑暗。

  但在這漆黑一片的夜幕中,有一處地方卻燈火通明,那便是壽春城。壽春城城牆之上,豎著無數的火把,每隔三個牆垛便燃著一大束火堆。這些火光將壽春城照的無比清晰,在黑暗的大地上,猶如一座燈塔一般。這些都是陳慶之臨走時吩咐的。

  陳慶之要率軍離開壽春時,特地留下一百軍士,吩咐他們用錢糧差遣一千余名壽春城的百姓,讓他們穿上士兵的甲胄,站在城上代替他們巡城。

  起初,百姓們對官府的做法有些奇怪,敢來領錢糧的寥寥無幾。但經過兩日觀察,他們發現魏軍並沒有來攻打城池,禁不住誘惑的百姓紛紛懷著“富貴險中求。”的想法前來應征、官府也應約予了他們錢糧,於是壽春城的百姓都蜂擁而至。由於來應征的人太多了,士兵們將百姓分為日夜兩班戍守城池。

  此時,負責戍守夜班的李裁縫打著哈欠靠在城墩上迷迷糊糊的打盹,其他的百姓也都靠在牆墩上昏昏欲睡,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危險正在向他們靠近。

  李憲帶領著由合肥增援過來的兩萬精兵向壽春城緩緩的靠近著,朦朧的夜色掩護著他們前進。李憲親自帶兵攻打壽春,想要為自己的兒子報仇。他看著燈火通明的壽春暗自竊喜,這些天,他一直擔心陳慶之會帶兵撤退,這樣他便無法為自己的鈞兒報仇,親手將陳慶之挫骨揚灰。

  李裁縫靠在城墩上疲憊不堪,但他又不敢睡著,因為城中的軍爺交代他了,如果站崗的時候睡覺就要扣去他的錢糧,於是隻得再次打起精神來。李裁縫在心中有些嘀咕,只要站崗守夜便能得到那麽多的錢糧,這些軍爺的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起初,李裁縫聽到此事,心中還有些懷疑,但他看到從城上回來的人個個都背著糧食,這才趕忙來應征。在李裁縫心裡,管他魏兵還是梁兵,都他娘的不是好東西,這樣的糧食不掙白不掙,反正這也是老百姓交上去的糧食。

  這樣想著,李裁縫的眼皮又耷拉了下來。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城下悉悉索索的有什麽聲音在響。李裁縫睡眼朦朧的向城下看去。

  噗!一支羽箭扎在了李裁縫的腦門上,箭簇穿過他的顱骨,又從腦後的發髻中探了出來。李裁縫剛才還眯著的雙眼此時瞪得十分的大,眼神中透露著不解,直挺挺的向後摔去。

  站在他旁邊的張銀匠本來哈欠連天,但他忽然耳邊聽的聲響,連忙轉身看去,李裁縫的屍體躺在地上。張銀匠以為是李裁縫困了,剛想放聲嘲笑李裁縫時,他看到了李裁縫頭上的箭矢。張銀匠立刻嚇得有些腿軟,他失聲大叫了起來。

  瞬時間,城下萬箭齊發。

  李憲站在箭程之外揮手,命令魏軍攻城。魏軍推著樓車向城門撞去,誰知輕輕的一撞,城門便開了。城內的梁兵四散逃竄,丟盔棄甲。

  李憲樂的哈哈大笑,命令全軍出擊。

  兩柱香之後,魏軍便輕而易舉的佔領了壽春城。此時,連李憲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他雖然並不熟知兵法,但就算天時地利人和,那也不可能如此勢如破竹。

  這時,一名邊將匆匆跑過來說道:“將軍,我們上當了。這壽春城是一座空城,裡面只有平民百姓,梁賊早就逃得一乾二淨了。”

  李憲大怒,說道:“什麽,那梁軍逃到哪裡去了?”

  邊將揮揮手,兩名士兵攜著一個嚇得有些腿軟的百姓走了過來。

  李憲借著火光看著那個面無血色的百姓問道:“我問你,梁軍去哪裡了?”

  “回大人,小人不知。梁軍四天前便離開了,隻留下一百余人守城,其余的都是穿著梁軍軍服的百姓啊!”那百姓哆哆嗦嗦的說道。

  “混帳東西!”氣急的李憲一腳將那百姓踹到,說道:“這些刁民知情不報,明明就是串通梁賊。眾將士聽令,連夜搜查,凡是城中有為梁軍賣命者,格殺勿論。”

  邊將知道李憲大人的這句話的意思是在天亮之前,他們在城中便可為所欲為了,於是興奮的說道:“謹遵大人軍令。”說完,便快步向城中走去,他不想耽擱任何一點時間,畢竟在天亮之前,他們得好好享樂一番。

  李憲看著偌大的壽春城,恨恨的說道:“我恨不能痛飲這陳慶之的骨血,可惜讓這個孽賊跑了。”

  淮南郡守看著李憲說道:“大人,如今,看來這陳慶之已經撤回大梁逃之夭夭了。這壽春城雖然有通敵之嫌,可畢竟是北魏的土地,不如休了乾戈罷!”這位淮南郡守倒不是體恤民情,只是壽春城作為淮南郡的首府,若是毀壞嚴重,那他的政績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李憲自然知道淮南郡守在想什麽,於是恨恨的說道:“無妨,這些刁民與害死我兒的梁賊勾結串通,全都得死。”

  此時,壽春城內,火光衝天,多少壽春城的百姓被從夢中叫醒,進入了真實世界的噩夢之中,今夜的壽春注定血流成河。

  合肥城內,陳慶之看著豫州刺史府的牌匾,欣慰的笑了。他大步踏入府中,坐在刺史府的大堂上東張西望。

  滿身是血王僧辯與宋景休也有說有笑的大步踏了進來。王僧辯剛剛見識了宋景休出神入化的槍法,顯得極其熱情的對宋景休說道:“宋兄啊,你剛才的那套槍法真是有萬夫莫敵之能啊!敢問你的恩師是誰啊?”

  宋景休頗為驕傲的說道:“我師傅是少林的達摩禪師,我是他的外家弟子。”

  “哦!原來如此。”王僧辯有些獻媚似的說道:“果然是名師高徒啊!”

  “王將軍, 我軍傷亡怎麽樣?”陳慶之打斷王僧辯對宋景休的溜須拍馬,問道。

  “陳將軍,你的計策真是妙啊!在清源河,我們埋伏了魏軍的主力,我軍毫發無損,又連夜攻入合肥城,將他們打的措手不及,我軍隻死傷了八百余人。這一戰太精彩了。”

  陳慶之點點頭,忽然感到有些疲倦了,倚著書案昏昏欲睡。正當他要合眼時,忽然想起了什麽,連忙起身說道:“王將軍,你立刻派五路騎兵快馬加鞭,向皇上呈遞戰報,請求支援。一定要快,要不然我們就危險了。”

  王僧辯立刻起身說道:“我現在就去。”

  “對了,打開合肥城的錢庫,犒賞三軍。但切記,絕不可讓全軍亂了法紀,侵擾百姓。”陳慶之說完,緩緩起身向後堂走去。

  王僧辯有些奇怪的說道:“將軍,末將以為眾位軍士這幾日辛苦了,何不讓他們放松一番呢?”

  陳慶之轉身說道:“王將軍,我們這是要常駐合肥,所以要籠絡民心,昨日放水淹了他們的農田已是不該,今日難道還要大肆屠殺來犒軍?傳令下去,若是有騷擾合肥城百姓的,斬立決。”陳慶之斬釘截鐵的說完後便走向後堂。

  來到李憲的臥房後,陳慶之看著幾個年過二八的女子哆哆嗦嗦的靠在一起,陳慶之一番詢問後才知這便是李憲的幾個小妾。

  陳慶之揮揮手命令將她們羈押,然後便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在昏睡過去之前,陳慶之聞著床褥的幽香,笑著說道:“這個老淫棍,還挺會享受。”說完便睡死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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