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憑五萬漢州軍遠遠無法控制西南,畢竟不說西南,單一個蜀郡就有十幾個州府,整個西南加在一起有數十個州府,隻憑五萬漢州軍,只能固守少數的幾個城池,如果朝廷的幾十萬禁軍真的壓過來,漢州軍基本很難抵擋。
就算有天雷,也只能守城而已,被圍個一年兩年,不打死也餓死了。
所以,漢州軍的人手非常不夠,如果李朔能夠再耐心等個幾個月,或者一兩年,等到朝廷看出西南破綻,漢州軍左支右絀忙不過來的時候,就真的如李信所說,可以談一個好價錢。
但是現在不行。
李信坐在亭子下面,看了李朔一眼,緩緩問道:“你對平南軍,可以掌控到何種程度?”
李朔微微皺眉。
“兄長這句話的意思是?”
李信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面色平靜:“你也算是個聰明人,有些道理不用我多說,沒有人會讓自己臥榻之側有一支成型的軍隊,因此你手下的平南軍,必須拆分。”
“我需要把他們打散編入漢州軍中,當年從錦城逃出去的十萬民眾,也不能住在同一個城裡,而是要散入西南各個州府。”
李朔深呼吸了一口氣。
“兄長,漢州軍有五萬人,我手下的平南軍現在差不多也還有五萬人,真打起來未必誰打得過誰,兄長不要欺人太甚。”
李信似笑非笑:“你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與漢州軍合作,否則不會冒險來京城見我。”
李朔臉色一僵。
靖安侯爺笑呵呵的說道:“如你所說,平南軍的兵力與漢州軍差不到哪裡去,真打起來漢州軍說不定還打不贏平南軍,但是你卻這麽快就下定了主意,一定是在趙嘉那裡見到了什麽東西。”
“我沒有猜錯罷?”
李朔長出了一口氣。
“兄長高明。”
靖安侯爺繼續笑著說道:“你剛才說我不要過分,的確,剛才的條件是有些過分,但是大家出來談條件,總要有個商量的過程,我獅子開口,你大可以坐地還錢。”
“既然要一起做事,總能商量出一個結果。”
李朔坐在李信對面,皺眉思考了許久,最終開口道:“兄長方才說,要把我平南軍編入漢州軍,這個小弟可以接受,但是我平南軍的將領,要在漢州軍中領兵。”
李信用欣賞的眼神看了一眼李朔。
這小子很上道,一點就通。
他笑著說道:“沒有什麽問題,到時候你與沐英可以慢慢商量。”
李朔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如此一來,漢州軍便頗為龐大,都聚集在一處頗為笨重,漢州軍要一分為二,沐將軍領一軍,我領一軍。”
李信搖了搖頭:“這樣就不是平南軍並入漢州軍,而是漢州軍並入平南軍了,還價沒有你這麽還的。”
李朔咬牙道:“那就一分為三,駐扎在西南各地,我要領一軍。”
靖安侯爺笑了笑:“放輕松一些,談價格又不是打架,和和氣氣的才好談。”
李朔心裡暗暗自語。
這不是在談價格,而是在劃分將來的西南!
“這個我同意了,等你去了西南,可以與趙嘉慢慢商量章程。”
說到這裡,李信看向李朔。
“只是你對平南軍的掌控,到沒到可以只會他們散入平南軍的地步?”
李朔沉聲道:“我十三四歲就在平南軍中廝混,最近幾年平南軍上下都是我在打理,我說話管用。”
靖安侯爺含笑點頭。
“還有什麽條件,你都說出來。”
李朔低頭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抬頭直視李信。
“我想問一問兄長,兄長這樣經營西南,意欲何為?”
“我沒有經營西南。”
李信回答的很是坦然:“非要說的話,只能說我經營了漢州,是作為自己將來的一條後路,西南局勢發展成現在這個模樣,我事先也沒有想到。”
李朔繼續問道:“西南將來會如何?”
這個問題問的有趣,李信低頭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微笑道:“大概是會有一個名義上的蜀王,然後你還有沐英等人名義上都算是這位蜀王的臣子,實際上各有心思。”
“當然了,這也只是目前的一個推測,世事難料,將來西南究竟會走到什麽地步,誰都料想不到。”
“那兄長你呢?”
“我嘛。”
李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後目光看向了京城方向。
“我志不在西南,多半不會去跟你們搶那一畝三分地的地方,將來如何,我也看不分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朔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兄長其實可以到西南來,做一個真正的蜀王。”
李信搖了搖頭。
“那我豈不是成了第二個李慎?”
李朔愣了愣,隨即苦笑道:“兄長對大父成見太深了。”
靖安侯爺“呵呵”一笑。
“不去提他。”
他伸了個懶腰之後,邁步朝著亭子外面走去,雙手攏在袖子裡,懶洋洋的說道:“你既然到了我府上,便不要出去了,否則內廷的人真的會把你抓去嚴刑拷打一番,在我這裡安心住著。”
李朔也站了起來,對著李信的背影問道:“兄長,我何時能回西南?”
李信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李朔。
“什麽時候我能離開京城了,便帶你一起去西南。”
李朔苦笑道:“那我豈不是在京城要住一輩子?”
李信越走越遠。
“等著罷,說不定這兩天我就可以出京了。”
北疆大捷,鎮北軍一舉擊潰宇文部四大部族之一的宇文浮屠部,並且把浮屠部的族長以及一眾貴族都活捉了起來,正在押往京城!
這個消息在朝廷有意的宣揚之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此時, 大晉雖然已經一統四十年了,但是老一輩的人對當年的強盛的北周仍然畏懼,此時北周殘存在北邊的殘部,被一舉滅掉了一個,京城百姓自然大為振奮,當報功的皇榜貼在京城大街小巷的時候,橫穿京城的得勝大街上從街頭到街尾,到處都是一片喜慶。
立刻有人開始組織舞龍舞獅,比過年還要熱鬧幾分。
從永樂坊到大通坊,處處張燈結彩,如同又過了一次年一樣。
其實區區一個捷報,或許有必要慶祝,但是絕對沒必要這麽誇張。
之所以這麽誇張,自然是出於某些目的。
就在京城上下都熱鬧萬分的時候,一道敕封成漢宗室李笈為蜀王的聖旨,從未央宮裡發了出來,被太監蕭懷親自捧著,送到了靖安侯府。
相比於京城裡慶功的熱鬧場景,這道實際上事情更大的封王聖旨,反倒基本沒有引起朝野的注意。
事實上,這道要經過三省才能有效的聖旨,本來是應該被尚書台的宰輔們寧願得罪皇帝退回未央宮,禦史台的文官寧願撞柱子撞死幾個人,也不可能通過的,但是在太康天子的手腕之下,就這麽靜悄悄的通過了!
所有人都在慶賀北疆大捷,這個高興的時候,也不會有人敢去觸皇帝的眉頭。
所以,這道聖旨才輕飄飄的送到了李信手裡。
靖安侯府裡的李大侯爺,手裡捧著這道聖旨,稍微展開看了看之後,就隨手丟在了一邊。
他心裡明白,
皇帝願意放他出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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