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十分困惑,六叔怎麽就降了呢?他自幼長於宮中,太祖視如親子,與父皇更是比親兄弟還要親。入關之後,更被封為攝政親王,可謂榮寵至極,於情於理他都不該降,可為什麽他降了呢?是豬油蒙了心?”
“還有鼇拜這個狗奴才!本王視他如心腹,派他南征,也是為了讓他積攢些功勞,將來也好大用。他怎麽也降了?良心讓狗給吃了嗎?”
豪格將勒克德渾的奏折遞給索尼和范文程,在二人看奏折的時候,還在絮絮叨叨地發泄自己的氣憤和疑問。
索尼和范文程都被江南兵敗的消息給震驚了!
索尼腦袋一下懞了!眼珠子都差點掉出眼眶子來。
范文程一向講究養氣功夫,經過那麽多大變故的他,自認已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定力了,看到奏折內容之後,也是驚得嘴巴微張,半天沒合攏來。
二人驚愕過後,都在思考這事給大清帶來的嚴重後果,誰也沒有去認真聽豪格的話。
“哎,你倆聽沒聽到本王說話?你們倒是說句話呀?死了嗎你倆?!”豪格說了半天,見無人應,氣得大罵。
“王爺,您先別急,奴才腦袋嗡嗡的,感覺天要塌下來了,讓奴才先穩穩。”索尼撫著腦門說道。
“是啊,王爺,且先消消氣,奴才如遭雷擊,思緒紛亂,一時理不清頭緒。”范文程也忙回了一句。
“羅洛渾、尼堪皆被俘,滿達海被殺,六叔、博洛請降,二十萬大軍隻逃回三萬,咱們大清何時吃過這等虧?!六叔無能!羅洛渾無能!還有洪承疇,更是無能!出的什麽狗屁主意?還玩什麽中宮直進,不顧後路,讓人家明軍把後路斷了不是?更別提什麽用間了,更是讓人家朱由榔當成猴給耍了!”
“對了,這個洪承疇最是可恨,本王懷疑,他當時獻計之時,就已經與永歷暗通款曲,否則不可能事事都讓永歷給打在七寸上!本王若是抓住他,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豪格一直在發泄著,罵得興起,嘴角口邊都起白沫了,他還兀自未覺。
索尼、范文程被他弄得心煩,根本沒辦法想事。
索尼更是從心裡看不起豪格,覺得他真不是乾大事的人。“每臨大事有靜氣”,他這養氣功夫也太差了吧?作為攝政親王,發泄一下正常,但不能老是發泄吧,得趕緊想轍啊。
“此例不能開!本王想,先將鄭親王、博洛、鼇拜、哈佔、達海等人以謀逆論處,奪封號、封地,家產抄沒,妻子兒女皆以罪奪旗籍,以儆效尤!洪承疇家眷在蘇州,真是便宜了這個狗賊!”豪格罵完,先想到的是如何處置降將家眷財產。
“王爺,奴才以為,懲治降將先不忙,應先考慮如何應對永歷的攻勢。此事體大,能否容奴才回府細細琢磨?”索尼實在是集中不起來思路,隻好躬身請求回府。
“是啊,王爺,事情已經這樣了,著急生氣無用,還是以如何應對為先吧。”范文程也勸道。
“好吧,不光你們,本王其實也是懞的,你們且退下,想妥了,再稟於本王知道。”
“喳!”
二人打個千,告辭出了王府,逃也似的奔皇宮而去。
索尼要去稟報太后,范文程則去稟報皇帝。
……
布爾布泰聽了索尼的稟報,驚得花容失色。雖然沒有說話,但端在手裡茶盞丁當作響,顯然暴露了她內心的驚慌。
她故作鎮靜地喝一口茶,因喝得太急,被燙了一下,頓時勃然變色,“哐當”一聲,把茶盞摔在地上,回手一把抓在身側宮女臉上。
“想燙死哀家嗎?你個狗奴才!”布爾布泰罵道。
“啊!”
鋒利的指甲套在宮女臉上留下三道血溝,隻一抓撓,就把宮女的臉抓了個稀巴爛,宮女疼得慘叫一聲。
“拉出去,亂棍打死!”布爾布泰看到宮女稀巴爛的臉,心裡泛起一陣惡心,厲聲喝道。
胡進忠立即指揮太監,把這名倒霉的宮女給拖了出去。
“得防著有人乘勢作亂啊,尤其是阿濟格,哀家發現,最近他很不老實啊。”布爾布泰心裡稍微好受點,開口說道。
“是啊,太后,不得不防。臣最擔心的是隸親王,他現在想的是如何處置叛賊家眷家產,臣怕惹起大禍啊。”
“哼!眼光短淺,有勇無謀,實在不是福臨的好幫手,弄不好就是個惹禍精。”
“太后,臣有個想法。”
“你說。”
“原本定於後年皇上親政,如今來看,是不是想辦法讓皇上早兩年親政?”
“嗯,嗯?”
布爾布泰聞言先是一愕,接著就明白了索尼之意。
福臨今年才十二歲,濟得甚事?索尼出這主意的背後,肯定是想讓自己臨朝協助處置朝政?
這行得通嗎?
“索尼,皇帝太小,政務上還不太熟稔。”布爾布泰低著頭,看向自己長長的指甲套,緩緩地說道。
“太后,以臣愚見,皇上年在幼衝,尚不足以駕馭政務。當此國家風雨飄搖之際,還需太后臨朝視事啊。”
“可是,豪格、阿濟格怎麽辦?”布爾布泰瞥了索尼一眼,問道。
“明的不行,只能來暗的。利用他們之間的恩怨,坐收漁翁之利。”
“好吧,這事你來安排吧。”
“喳!”
索尼剛要退下,卻聽宮門處有太監高喊:“皇上駕到!”
“母后,剛才有人來報,皇兄派人去抄六叔王的家了,將其側福晉搶入王府。”
福臨身後跟著范文程,進了宮簡單給太后行個禮之後,著急忙慌地說道。
布爾布泰看了一眼索尼,道:“唉,他是攝政王,有權處置此事,且由他去吧。”
“皇帝,南邊的事你都聽說了?”
“是,母后,剛才范師傅都已經奏陳給兒臣了。”
“那你怎麽看?”
“母后,兒臣斷定,永歷不會遽然北犯,必定先穩固其根基。趁此機會,咱們就可行些手段。他不是火槍厲害嗎?咱們可以去劫持其製造火器的工匠,也可以想辦法偷他們現有的火槍。只要咱們也有了火槍,永歷不是咱們的對手!”順治答道。
玩陰的?
布爾布泰想了想,感覺目前最好的應對,也就是如此了。
“唉,不知道年輕的永歷接下來會怎麽做呢?”
布爾布泰眼望宮門方向,發出一聲低問。
既像是問別人,也像是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