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瓊英很快就換好了衣衫,匆匆趕了過來。
換上一身男裝的董瓊英,讓朱由榔眼前一亮,婉約之中透著一股子陽剛之氣,感覺看上去比剛才舒服多了。
上了碼頭,朱由榔走在前頭,左邊顧炎武,右邊秦良玉,其他人自覺地跟在後面。
“一會兒大家都換個稱呼吧,皇上是主子,我們都是下人,切不可露了行藏。”顧炎武知道朱由榔的習慣,特意囑咐了一句。
“陛下,不,公子,您不會真的以為夷陵的官不會知道你上岸進城?”秦良玉問道。
“自朕下了旨,迎來送往的沒有了,最起碼不擾民吧。這夷陵州地處要道,這麽大一隻船隊靠岸,知州、守備若不知曉,那就是傻子了。知道就知道吧,無妨,我們先看看城裡百姓的生活,然後再去見見他們這些當官的。”
朱由榔自是知道自己的行蹤不可能瞞過當地官府,就看碼頭上一個個偷窺的漢子,用腳趾頭想也能知道那是知州的人。
“秦家的,你給爺介紹一下夷陵的特產吧。”朱由榔話題一轉,改了稱呼。
“公子爺,除了遠安西河魚,夷陵還有合渣、蘿卜餃子等吃食,水果嘛,桔子、砂梨都非常好吃。”秦良玉介紹道。
“行,全是吃的,你呀,若是跟西山長公主在一塊,一準對脾氣。”朱由榔聽秦良玉介紹的全是吃食,不由得想起了阿花那個吃貨。
“老奴進京之後,一定去拜訪長公主殿下。”秦良玉道。
“雪松,夷陵知州是誰?”朱由榔問顧炎武。
“回爺的話,夷陵知州姓謝,松江人氏,叫謝應運,乃崇禎十三年三甲進士,歷任遠安、宜都知縣,去歲朝廷收復湖北之後,升為知州。”顧炎武答道。
“看來是個官場老油子啊。”朱由榔聽了謝應運的履歷,下了如此一個定語。
夷陵政權數度易手,而此人始終不倒,不是老油子是啥?最起碼沒有堅定的政治立場。
吏治一直是朱由榔頭疼的問題,一直沒有得到很好地解決。
這其中牽涉到了政治理念的培育和對過去老的官僚架構的改造。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自己要走的路還很長。
“行吧,若是如謝某人者有一定的治理能力,能把新政推行下去,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暫先不要強求了。治大國如烹小鮮,急不得啊。”朱由榔暗自想到。
他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做事總想做到非常完美,就跟有潔癖的人一樣,屋子裡有一點土都會很難受,隻想趕緊打掃乾淨。
現在來看,暫時還是“和光同塵,與時舒卷”吧。
……
城門口有好多人在排隊進城。除了擔菜的、賣桔子和砂梨的、日用家什的,收一二個銅板的“城門稅”,其他行人基本沒人阻攔,沒無人爭吵,秩序倒也井然。
朱由榔一行皆是空手,自是無人阻攔,直接進了城。
街道非常平整,也非常乾淨,街邊的店鋪林立,人來人往,看著挺繁榮。
再看人們身上穿的衣服,都挺新的,沒有破衣爛衫,臉上也不見青色,顯然百姓生活還不錯。
總體感覺,夷陵城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有一種積極向上的態勢。
“謝應運雖然有政治立場不堅定的問題,但從執政能力上來看,還算不錯了。”朱由榔心道。
朱由榔只顧看街面,而秦良玉、楊愛和董瓊英三個老中青婦女,卻成了購物狂。
楊愛、董瓊英見著胭脂鋪、首飾鋪就進,花花綠綠的買了不少。
而秦良玉只在吃食上下功夫,什麽柑桔、砂梨、山楂,各樣都買了不少,嘴裡不時嘟噥:“這個春兒最愛吃了,那個春兒最愛吃了。
“秦家的,除了你孫子,你還有別人嗎你?”朱由榔笑道。
“瞧公子爺說的這話,除了孫子,還有您啊?老奴是忠仆好不?”秦良玉理所當然地回道。
朱由榔氣得一翻白眼:“什麽話這是?”
得,自己挖的坑,自已跳進去,也甭埋怨旁人了。
“哎,公子爺,您看,那裡有一家合渣店,要不要吃碗合渣去?”秦良玉一點也沒有說錯話的自覺,指著遠處一家小店問道。
“好,嘗嘗去,這合渣你都說了半天了,到底是個什麽味道,爺真要嘗一嘗。”朱由榔答應了。
一行人來到小店,朱由榔打量了一下,店面收拾得非常乾淨,店裡有四五張桌子,可是沒有一個客人。
“客官,請進!”一個微黑稍胖的女人連忙迎了上來,笑著招呼道。
一行人坐了一張桌子,楊愛坐在朱由榔身邊,把他面前的筷子和杓子用帕子仔細擦拭了一遍。
“這位太太,您不用這麽小心,筷子和杓子我都用開水燙過,涮得乾乾淨淨的,放心用就是了。”婦人見了楊愛的動作,連忙說道。
“你是老板娘?”朱由榔見這婦人很愛說話,有心向她了解一些信息,所以跟她搭訕道。
“是,我是老板娘,他是老板,這個店就是我們兩口子開的。”
婦人一指正在盛合渣的中年男人紹介道。
那男子一聲不吭, 只是低頭乾活。
朱由榔看那老板,身子瘦小,跟他堂客形成了鮮明對比。
“客人不多啊,怎麽你這生意不好嗎?”朱由榔問道。
“唉,這年頭百姓窮啊,有飯吃就不錯了,誰會舍得花三個大子來喝碗合渣?也只有城裡那些老爺、太太、公子來嘗個鮮。”老板娘一邊往桌上端合渣,一邊回答著朱由榔的話。
“窮?爺看街面上人來人往的,不帶個窮樣啊?穿的戴的都還算不錯啊。”朱由榔問道。
“假的,都是假的!這幫當官的,太會做假了。”黑婆娘尖著嗓子回道。
顯然,她心裡有氣。
“閉嘴!你個話婆婆兒就知道日白!”剛說完這話,她男人抬起頭,衝她吼道。
“怎麽了?他們做得我就說不得了?人家欺負你欺負得還輕?!一輩子背四的窩囊廢!”黑婆娘轉過臉來,罵開了漢子。
就在這時,門口又進來三個人,朱由榔一看,心道:“還是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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