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孟紹原要來武漢了!”
“啊?真的?沒搞錯?”
“錯不了,千真萬確,剛剛從上海來的密電,是保護戴先生一起來的。”
“快,快,收拾家夥。”
“打仗?”
“不,打仗小事,孟紹原來了啊,他又要來禍害咱們了。日軍逼近武漢,戴先生下令,我軍統最後才能撤離,大半個家當都在這裡,不能被孟紹原給禍害了啊。”
“有那麽嚴重?”
“嚴重?有煙嗎?”
毛人鳳從部下手裡接過了一支煙,點著,手都有些哆嗦,狠命抽了幾口:“他上次來武漢,得罪了戴先生,戴先生把他一擼到底,戴先生本來是給他一個警告,可也不想想下面的人,慘啊,真的叫一個慘啊。
去食堂,總務科楊科長都快哭了。去采購,把咱們軍統開會經費都快敗光了。我好不容易想起來調他去審訊室,審訊室的老黎,都給我跪下了,說寧可領受家法,也都絕不敢繼續做下去了。我軍統上上下下各個部門,誰敢招惹這個大魔王啊?”
手下倒吸一口冷氣。
“你才來。”毛人鳳拍了拍手下的肩膀:“孟少爺一來武漢,負責安排他的人肯定是我,這樣吧,給你一個立功的機會,小霍,接待工作我主抓,你具體負責。”
“啊?”
“這是組織上考驗你的機會,不管他孟少爺提出什麽要求,都滿足他。咱們不求別的,就求神拜佛的,保佑他早點離開武漢就是了。”
“任何要求都滿足?”
“一律滿足。”
“要是他讓我吧日本天皇抓來呢?”
“你去領把槍,領筆經費,去東京抓人。”
小霍腳一軟,差點摔在地上。
來的不是大名鼎鼎的風雲人物,是個天殺星啊!
……
“報告!”
“進來。”
“徐會計,毛秘書那裡給你送來了一份絕密情報。”
“絕密情報?”
“是的!”
會計徐人驥大惑不解:“毛人鳳辦公室距離我就這麽幾步,有什麽不能當面說的?什麽情報?”
“他說孟,將到武漢,速調撥招待經費。”
“孟……”徐人驥面色驟變:“我的親祖宗哎,這魔王怎麽來了?趕緊調撥一千……不,兩千經費給毛秘書使用……”
“啊,這麽多,這帳怎麽走?”
“不走公帳,咱們不是有積蓄,從積蓄裡調撥出去。”
啊,這麽大方?
這可稀罕了啊?
軍統兩個會計,徐人驥和林堯民,其中以徐人驥為主。
要負責軍統那麽大的一個攤子,徐人驥那是錙銖必較,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
現在怎麽變得那麽闊綽起來了?
“咱們這啊,調進了不少的新人,都不太了解即將到來的這個人。”徐人驥一聲歎息:“這個人那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被他糾纏上了,嘿嘿。算了,不說了,快去準備。”
……
“魏科長,毛秘書那裡讓我轉告您一聲,孟即將到達武漢。”
軍統第四科科長魏大銘“哦”了一聲:“他到了,記得通知我,我有一些電訊情報方面的事情要向他請教一下。”
“是的。”
“對了,千萬別讓他來這裡,這小子會順手牽羊,別把我這千辛萬苦偵破的情報給順走幾份。”
“不會吧,他有這麽大膽?”
“你新來的,不了解。”魏大銘苦笑一聲:“這世上,有什麽是他不敢做的事情?偏偏是,他哪怕犯了天條,都有人保著他。”
“我聽說戴處長很寵著他,可別人沒有意見嗎?”
“誰會有意見啊,別看一個個都嫌棄他的樣子,可人人心裡都把他當成寶。”魏大銘笑了一下:“從南京開始,但凡有點資歷的,誰沒收過他的好處?軍統有名的財神爺啊。前次,我派了個人去上海辦事,經費上遇到了一些困難,他去找到了孟,孟二話不說,直接給了他五千塊,連張條子都不用打的,我都欠了他的人情啊。”
說到這裡,皺了一下眉頭:“也許還真有人不買他帳的,現在三科是孫良群孫副科長負責吧?”
“是的,三科科長余鐸去了ChóngQìng,武漢的司法工作由孫良群代理。”
“孫良群是個死腦筋,司法上呢,還是很有一套的,不過好出風頭,不懂變通,急起來連戴先生都要頂撞,一根筋。他過去一直沒有實權,現在代替老余管理三科,一上任就處分了不少的人,也得罪了不少的人。不行,我得找他說道說道去。”
……
“魏科長,你怎麽來了。”
第三科副科長孫良群一看魏大銘來了,趕緊批完了手上的文件,讓部下出去,給魏大銘倒了茶:“你魏科長那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老孫,你我認識那麽多年,各自秉性脾氣都了解,我也不和你繞彎彎了。”魏大銘接過茶說道:
“那個人要來上海了。”
“哪個人?”
“上海那個。”
“到底誰啊?”
“就是你過去總念叨要收拾他的人。”
“孟紹原?”
一看到魏大銘點了點頭,孫良群一拍桌子:“好啊,他到底還是來武漢了。此人目無法紀,目無家法,生活腐化,道德墮落,不經請示,擅殺同僚,結黨營私,蠅營狗苟……”
魏大銘聽的瞠目結舌。
他算是孫良群不多的朋友之一,過去,孫良群不得志的時候,一說起司法,就要說到孟紹原這個人。
他總說孟紹原是軍統裡的害群之馬,不殺此人,不足以整頓家法,不足以平民憤。有的時候說到激動處,手舞足蹈。
可他一直沒權。
好容易代理了科長職務,有了權了,一有空念叨起來,就是一定要好好的整治一下這個叫孟紹原的家夥!
為此,魏大銘也不知道勸了他多少次。
“什麽是司法,公正!”孫良群說起話來速度很快,根本不容別人插嘴:“我不光在組織內部負責司法實行,也負責家法執行。任何人,不管他的權利有多大,地位有多高,決不能凌駕於司法之上,孟紹原如是,哪怕是戴處長也如是!”
魏大銘可真被嚇了一跳了。
余鐸在去ChóngQìng之前,向戴笠推薦了孫良群代理自己在武漢的工作,戴笠本來是不願意的。
不過一來這是余鐸推薦的,二來孫良群也算是軍統的老資格了,這麽多年來任勞任怨,當是給他一次機會吧。
誰想到孫良群一朝權在手,那是真正的誰的面子都不給啊。
上個月,行動科副科長,暫時代理孟紹原科長職位的王南星,行動時候征用了一輛轎車被撞毀了,車主財大氣粗,表示不追究了,可被孫良群知道後,立刻小題大做。
他立刻指控王南星破壞民財等等罪名。
戴笠說了幾句,這在軍統行動中是常有的事情,可孫良群就是不依不饒,弄到戴笠都很下不來台。
他是余鐸推薦的人,而且動不動就說大道理,也沒錯,總不能因此和他翻臉?
弄到後來,王南星自己掏了腰包賠償,才算把這件事擺平了。
其實,明眼人都知道,孟紹原是行動科的科長,因為他一直在上海工作,所以才由王南星代行科長之職。
孫良群這是在殺雞給猴看,擺著要孟紹原難堪啊。
“老孫,別激動,別激動。”魏大銘趕緊勸說了幾句:“別忘記,孟紹原可是戴先生眼前的紅人,你動他,總要掂量掂量的。”
“那又怎麽樣?古有錚臣,難道現在就沒有了嗎?”孫良群脖子一直:“我孫良群忠心耿耿為黨國做事,頂天立地,問心無愧,怕什麽?更何況,我聽說了,戴處長兩次都想殺了孟紹原,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戴處長一樣看不慣他!”
“老孫,你糊塗啊!”魏大銘哭笑不得:“戴處長那兩次要殺他……”
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一個電話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一接通電話,孫良群聽了一會,放下電話:“緊急會議,讓我們各科科長、副科長十分鍾內到辦公室開會。”
……
“戴先生,您怎麽來甲板上了,這裡風大。”
“沒事,待著悶了,上來轉轉。”戴笠朝前面看了看:“快到武漢了吧?”
“快了。”孟紹原點了點頭說道:“還有一個來小時就到了, 武漢方面應該已經接到消息,正在準備迎接我們吧。”
“一路有驚無險,你安排的很好。”
戴笠讚許了幾句:“對了,有件小事要告訴你,三科科長余鐸現在在ChóngQìng,武漢的工作呢,暫時由副科長孫良群負責。這個人吧,也沒什麽大毛病,就是特別好面子,他特別崇拜明朝的忠臣海瑞,處處把自己當成當代海瑞看待,對你呢,似乎也有一些意見。”
當代海瑞?還有人這麽稱呼自己的?
孟紹原笑了一下說道:“我在上海也聽過這個人的名字,好像脾氣挺大的,誰的面子都不給,還頂撞過您?”
“是啊?”戴笠搖了搖頭:“書生意氣,我看他辦事還算盡心盡責,又是余鐸推薦的人,也就沒和他多計較,這次萬一到了武漢有什麽事,你稍稍讓著他點也就是了。”
“是,紹原明白,只要他不騎到紹原頭上拉屎撒尿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