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與陳清濤吃了一場酒,朱正一本就有了弄死薑尚的想法。
此時又挨了薑尚一頓毒打,讓他心裡對薑尚更是怨恨。
屏退左右之後,朱正一左右瞧了瞧,邁步到了郡守大人近前,低聲說道:“大人,您找這薑尚,可是為了那麵粉之事?”
郡守大人面色微微一變,狐疑的目光掃了一眼朱正一,問道:“你問這事何意?”
朱正一既已經開了這個口,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他鎮定心神,說道:“大人可莫被這小子給誆騙了,這小子壞透了。麵粉之事,根本就不是他所發現的,而是另有他人!說起來,這發現麵粉之人,倒還與大人您有些淵源。那人的女兒嫁於了大人的二公子,雖尚未迎娶,卻已有了夫妻之實。”
郡守大人的眉頭頓時猶如濃雲鎖重山,他瞥了一眼薑尚,問道:“此事可當真?”
“句句屬實,下官敢以這項上人頭作保。此事,下官也是日間方才得知,正準備等天亮之後,拿了這薑尚問詢個清楚。”朱正一冷眼瞥了一眼薑尚,擲地有聲的說道。
郡守大人摸著那撮小胡須,沉吟了起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片刻之後,郡守大人低聲問道:“這發現麵粉之人,是誰?”
“回稟大人,那人是本縣有名的大善人,名為陳清濤。祖上曾跟著太祖高皇帝征戰四方,因此家中有幾畝薄田,這陳清濤也便一直做些糧秣的買賣。這麵粉也是他無意間所發現的,後來經過家中廚子的不斷鑽研,便做出了一些極為可口的吃食。”朱正一有模有樣的說道,這話本就是他和陳清濤商量好的台詞,經過字字推敲斟酌的,說起來自是有鼻子有眼。
在他們原本的計劃裡,明日間,陳清濤便上郡府,狀告薑尚。
而朱正一則緊跟著遞上一紙狀子,訴這薑尚不但強搶良民,更是聚眾數百人,意圖謀反。
如此一唱一和,足以將薑尚徹底的拍死,車裂分屍都極有可能。
蘭家那些莊客,自從看到陳清濤的慘狀之後,朱正一心裡其實也挺虛的,不敢硬來。
唯有郡府派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徹底鎮壓。直接拿了薑尚,砍了腦袋,這事才算穩妥。
隻是,朱正一沒有料到,郡守大人竟是星夜到了縣衙,專程來問詢此事。
“奧?這陳家竟還有這等背景,在清河縣裡倒真是難得的人家了。如此說來,倒是這薑尚奪了他人好處,以此牟取暴利?”郡守大人的眼簾緩緩沉了下來,威嚴不露而發。
朱正一頷首,忙道:“回稟大人,正是如此!這薑尚雖為蘭家贅婿,但行事極其囂張跋扈。因他所致,眾鄉鄰苦不堪言。日間,這薑尚更是帶了家中莊客,強搶了陳家百畝地契,還把陳老爺毆打成了重傷。”
郡守大人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沒有想到,在一個小小的縣裡,竟發生這等極惡之事。
“薑尚!”郡守低聲喝了一聲。
薑尚忙是抬頭,應道:“草民在。”
今晚這氣氛,讓薑尚感覺很不對頭,尤其此時,他更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對味。
進門的時候,這位郡守大人看他的眼神還是笑眯眯的,好像逮到了香餑餑一般。
但是當朱正一這狗官上去和郡守嘀咕了幾句之後,這郡守的面色就明顯的不太對勁了。
兩人密語期間,時不時投來的目光,讓薑尚很確定他們所說的一定是他。
而且,
進門的時候鍾有為這狗才就在。 這件事,既然牽扯到鍾有為,並且還能勞駕動郡守大人,那就隻有一個,便是麵粉。
但薑尚不明白的是,為何在朱正一說了幾句話之後,郡守的臉色會明顯的不太對了呢?
郡守大人一臉威嚴的盯著薑尚,喝問道:“本官近日聽聞這清河縣出了幾樣極為特殊的吃食,據說乃是麵粉所製,傳言這麵粉是你發現的?”
薑尚微微低頭,不卑不亢的回答:“回稟大人,的確是草民所發現的。”
“可為何,朱縣令告知本府,此物乃是他人所發現,而你!竟是搶奪他人財物,據為己有,並以此牟利,可有此事?”郡守大人的語氣中已帶上了十分分明的審訊意味,此時,他不是在和薑尚說這件事,而是在審這個案子。
薑尚頓時明白了一切,肯定是朱正一這個狗官乾的好事!
如果這麵粉不是他發現的,那會是誰?肯定就是陳清濤那老貨了。
薑尚忽然有些後悔,悔不該沒聽便宜嶽丈大人的話,和朱正一這狗官有了關聯。
初來乍到,不懂行情,倒是魯莽了!
這一不小心,竟是跳到別人的雷裡了。
“大人,這麵粉的確乃是我所發現的。因為此物要做出來十分的簡單,只需簡單的一些東西便可。況且在我發現這個東西之後,便無私的將製作方法傳授於了鎮上許多商販,現在要實際而論,他們都可以說是自己發現的。”薑尚十分淡定的說道。
這個坑,可能會栽,但薑尚也並沒有那麽的虛。
在薑尚說完之後,鍾有為立馬站了起來,躬身說道:“大人,草民可以證明,薑尚說的是實話。在薑尚發現了麵粉之後,就召集包括草民在內的一些商販,他無私的將製作麵粉的方法,以及如何將麵粉製作成美味可口的吃食,一並傳授於了我們。不過蘭家也是打開門做生意的,在製作麵粉上做了一些保留。”
鍾有為在這裡坐了一會兒,坐的實在是心驚膽戰的。
他知道薑尚和縣令私下裡有一些約定,而這些約定的目的是保證大家在清河縣都有銀子可掙。
結果他沒有想到,當著郡守大人的面,朱正一這狗東西竟然反咬薑尚一口。
鍾有為並不清楚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他能夠看的出來,局勢對於薑尚而言,似乎很不樂觀。
郡守大人對於薑尚和鍾有為的這些說辭,並沒有做過多的理會,他的面上依舊一片威嚴,問道:“我還聽聞,你不但打了清河縣有名的大善人陳清濤,還強搶了人家的百畝良田,可有此事?”
這一點,薑尚是有些吃虧的,因為這事情的確是他乾的。
“確有此事,不過大人,這中間可是有不少隱情的。那陳老爺可不是啥好人,他要搶我媳婦,還用了無比卑劣的手段,意圖使蘭家就此破滅。蘭陳兩家均是做糧秣買賣的,所謂同行就是仇人,那手段就有些無所不用其極了。大人,他打我一巴掌,我是不是應該給他還一拳?”薑尚揚著臉頰,神色鎮定的問道。
郡守大人的面色猛地一沉,喝道:“即便此事為真,若所有人都是你這般行事,那朝廷還要我等地方官有何用?大家私底下解決了便是!”
“大人,話也不是這麽說的。那陳老爺並沒有報官,說明他心裡虛,這些事隻能悶頭吃啞巴虧便是了。還有,大人可有見過地方縣令替百姓告狀的事情?而且還是趕的這麽巧,大人你說,那交情得有多深?”薑尚笑吟吟的說道。
郡守大人心神忽然一怔,這話聽著……似乎有幾分道理。
他瞥了一眼朱正一,縣令替百姓告狀?還真是少見的很。
即便是真有,那也不是清河縣這個酒囊飯袋能乾出來的事。
作為一郡之首,下面這些人是個什麽鳥樣,他心裡清楚的很!
可是這兩人說的都挺有道理的,到底該相信誰所說的?
“傳陳清濤!”郡守大人決定暫時誰也不信, 先聽聽陳清濤怎麽說。
陳清濤早就已經來了,甚至於比薑尚還要早一步來到縣衙,聽到衙役來喚,便急急忙忙走了進來。
“草民陳清濤,拜見郡守大人。”陳清濤撅著屁・股,匍匐在地,滿是虔誠和恭敬。
郡守大人打量了一下陳清濤,心中暗暗嘀咕,就這貨……是他的親家?
“薑尚搶了你的家產,又毆打了你,此事可是真的?”郡守大人把問了薑尚的話,又問了一遍。
陳清濤突然臉一塌,竟是嚎哭了起來,像是瞬間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大人,你可要為小人作主張啊!小的被這個狗東西給害慘了啊,差點就因此家破人亡了,這一切都是真的。嗚嗚……大人,我也不想這樣,給您丟人了。可不如此,小的實在無計可施了。”陳清濤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道。
那聲音斷腸般的哭嚎,聽到薑尚心裡都有些過意不去了,想把他再打一頓。
郡守大人以手扶額,看到陳清濤這個鬼樣子,他忽然間更加的傾向於相信薑尚所說的話。
“可薑尚稱,你意圖強搶他的媳婦,雖然他是入贅蘭家的,但這份情意本官很是讚賞。你倒是說說,可有這等事?”郡守大人的腦子有點亂,為官半生,這雞毛蒜皮的案子,他竟然是有些判不清楚了。
陳清濤頓時瞪大了眼睛,一副受了天大侮辱般的樣子,震驚叫道:“大人,此事絕無僅有啊!薑尚這狗東西分明是在誆騙大人您,若我真的搶了,那薑尚還有媳婦嗎?可他媳婦現在還好端端的在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