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紅依軒,紅袖讓這讓伺候的婢女都出去。
她坐在梳妝台前,拿下面紗。
紅袖望著水銀鏡中出塵清美的面龐,緩緩伸出手來,手指在碰觸到鏡面時,頓了一下,而後輕輕撫過冰冷的鏡面,她勾了勾嘴角,眼中盡是勢在必得。
原本她聽聞方錚對夫人護的緊,想必是有什麽過人之處,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
她自認相貌並不輸方夫人,手段亦是方夫人所不能及的。
終有一日,她會代替那女人,成為方錚身側的人。
扣扣扣。
門被敲響。
“紅袖啊,是媽媽來看你了。”
收起野心,紅袖應了一聲。
鴇兒推門進來,她看了一眼紅袖的穿著,又掃到旁邊的面紗,奇怪地問:“我聽門口的人說你出去了?有事你吩咐小荷一聲,讓她去辦,你如今還是別出門的好,既然要離開我這紅依軒,還是盡早讓人忘了你才是。”
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自己的女人曾今伺候過旁的男人。
“我心中有數。”紅袖又細細地將馮輕穿著打扮回想了一遍,雖然馮輕的容貌與她不相上下,不過那身裙裝卻著實讓她有些驚豔。
那款式是她不曾見過的,衣擺處的繡花也是精湛,惹人注目,她自認穿戴在整個梁州城是無人能及的,莫非這位方夫人的衣裳都是京都送來的?
容貌她沒有落下風,穿著搭配自然也要比那位不差才是。
“媽媽,勞煩你幫我尋幾個繡技精湛的繡娘。”紅袖擦去唇上的口脂,唇瓣頓時顯得蒼白,襯的臉色也多了幾分病態。
“怎麽了?你不愛穿如今這些衣裳了?”鴇兒一臉的讚同,“不是媽媽說你,你的衣裳確是該換的,整日穿的這麽素淨,實在不能讓你多添顏色,我的紅袖要是船上大紅的襦裙,莫說是送給咱們知州大人,就是送去京都更大的官員府邸,那也是使得的。”
“媽媽莫要如此說,我要走的路我心裡有數。”紅袖卻打斷了鴇兒的幻想。
方錚能憑一己之力,在短短兩年內便任職梁州知州,來梁州不過半年就讓袁中海落了馬,還永世不得翻身,更別說皇上千裡送來賞賜。
方錚的未來絕對不可限量。
“成,那媽媽就不提這茬,我這就給你找繡娘去,媽媽定會給你做幾身極美的,到時讓方大人看呆了眼才好。”鴇兒扭著身子出了門。
紅袖並未將鴇兒的話放在心上,她要的從來都不是方錚的寵愛。
此時方家門口,馮輕沒來由的有些心悸,她捂著心口,踉蹌一下。
正走在她身後的方錚極快地伸手,將人攬在懷裡,另一手直接替她把脈。
“可能是下車有些著急了,相公別擔心,我沒事。”就方才那一下,像是錯覺一般,馮輕拍拍方錚的胳膊,示意他放開自己。
脈搏比平日快一些,想必是嚇著了,其他並無不妥之處,方錚這才將人放開,“娘子莫要自責,為夫定會讓金姨痊愈。”
皇上賞賜的院子大,方蔣氏跟金姨自然是住主屋,兩人一人一間,方錚跟方二郎一起將金姨抬到屋裡,將她安置在床榻上。
方蔣氏亦步亦趨地跟了進來,見金姨的腿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也沒甚精神氣,頓時紅了眼,她又不敢大聲嚷嚷,只等著方錚跟馮輕將金姨安頓好了,才將馮輕拉到一旁,細細問了起來。
等馮輕將事情經過說完,方蔣氏眼淚就掉了下來。
“怎就碰上這事了呢?”方蔣氏抹掉眼淚,“那個殺千刀的小偷,我要打斷他的腿!”
跟金姨相處這好幾年,方蔣氏早將金姨當成親姐妹了,她恨不得將小偷的兩條腿都打斷。
“那小偷可抓住了?”方蔣氏對金姨有多心疼,就對小偷有多恨。
“抓住了,已經送去了府衙,相公說了不會輕饒了他,娘別生氣,對身體不好。”馮輕勸道。
“你金姨可是受苦了,還好能痊愈。”方蔣氏又一陣長籲短歎,“不成,過幾天我得去廟裡拜拜,可得保佑你金姨快些好。”
“我跟娘一起去。”
方蔣氏點頭。
等方錚跟方二郎出來,方蔣氏又拉著方錚問了一遍,再三確認金姨以後會好,這才輕手輕腳地進了金姨的屋裡。
安慰了金姨一陣,她便讓金姨好好休息,她轉身出了門,打算親自去買些骨頭回來,燉湯給金姨喝。
不讓方蔣氏做事,她也無法安心,方錚便讓楊丙東跟著方蔣氏。
發生了金姨的事,方蔣氏也沒拒絕兒子的保護。
在搬來新家後,方錚就讓人每日送菜跟肉過來,今日恰好沒有大骨頭,方蔣氏只能親自出門。
因金姨傷著了,家裡人情緒都有些低落,就連幾個孩子都不聲不響地坐在院子一角,巴巴地看著大人在忙活。
按照方錚的方子,今日金姨還要再喝幾貼藥,馮輕生火熬藥,她回頭看了一眼老實坐在凳子上的團子,心疼的厲害,馮輕朝團子招手。
小不點眼睛一亮, 飛快地起身,顛顛地跑過來。
“慢些,娘就在這等著咱們團子。”馮輕連忙說。
團子這才放慢了腳步。
從金姨受傷後,馮輕的大部分注意都在金姨身上,小不點還這麽小,他又親眼見著金姨是如何受傷的,難免有些發怵。
團子撲過來抱著娘親的腿,笨拙地安慰,“娘,不哭,團子幫娘。”
小不點越是懂事,馮輕越是心軟,她將兒子抱起來,親了親他的臉,“那團子跟娘一起給奶奶熬藥,好不好?”
“嗯。”團子環抱住馮輕的脖頸,而後伸著小手,像模像樣地拍了拍馮輕的後背,“等團子長大了,好好讀書,當大夫,不讓奶奶疼。”
團子努力安慰她,馮輕舍不得破壞他的願望,她笑道:“好,那團子可要好好讀書,以後不光是讀醫書,還要學功夫,護著奶奶。”
“還有娘。”團子是不可能將他娘落下的。
馮輕心裡的滯澀難過就這麽被團子奶聲奶氣的話驅散,她將團子摟緊了些,吸了口氣,心似是泡在溫水中一般舒適。
方錚一直站在馮輕身後,雖沒開口,卻也給足了母子倆無聲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