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敬會做木工,不過他主要做些家具跟農用器具,簪子這種小物件還真是沒碰觸過,方錚便隻問了方敬各類工具的用法,隨後七八日功夫都是自己坐在一旁琢磨。
讀書習字方錚在行,這動手雕刻就難了些,前幾天幾乎每晚都會雕壞幾塊木頭,到第四日才好些。
好在方錚選的是桃木枝,也容易找。
到了第六日才勉強成型。
“我喜歡。”馮輕拿下簪子,在手裡左右端詳,簪子確是有些粗糙,上頭雕刻的是一株梅花,花型略顯僵硬,可馮輕就是覺得這簪子再好不過。
瞧著自家娘子臉上沒有一絲勉強,方錚這才勾起了嘴角,他捏了捏馮輕的耳珠,“娘子喜歡便後。”
方錚心裡已經勾勒出另外的花色了,他已經拜托方敬替他置辦一套雕刻工具,打算回縣城的時候帶走。
“相公替我簪上。”把玩夠了,馮輕這才不舍地將簪子遞到方錚手裡,讓他重新替自己簪上。
“好了。”馮輕這番舉動取悅了方錚,他心情甚好,望著馮輕的眼神也越發幽深。
馮輕扶了扶簪子,確定別人能一眼能瞧得見,她起身,拉著方錚的手,笑道:“相公,咱們出去。”
“娘子,天色已晚。”方錚站著不動。
娘子似乎忘記羞澀了。
“還早呢,咱們去轉一圈就回來。”馮輕手上用力,試圖將人拉出去。
舍不得馮輕費力,方錚歎了一聲,抬腳,跟上自家娘子的腳步。
馮輕並沒立即出院子,她拉著方錚去了灶房。
方蔣氏跟塗青正坐在灶膛口說話。
聽到腳步聲,兩人齊齊往門口看。
“三郎媳婦,你來的正好,娘還給你做了糖圓,裡頭放了不少糖,我給你跟三郎盛一碗。”方蔣氏起身,給兩人盛了一碗,“這糖圓晚上不能吃多,你兩分著吃。”
馮輕看著碗裡飄著的糖圓,這就是後世的湯圓,糖圓不大不小,一口能吃一個,明明晚飯已經吃飽了,看著飄在碗裡個頭一樣,圓乎乎的湯圓,她覺得自己還能吃半碗。
方錚從她身後走出來,伸手接過她手中的碗。
“你兩端出去吃,趁熱吃。”方蔣氏給方錚遞過去兩個木杓子,一邊催促。
“好。”方錚沒拒絕,臨走前,他提醒:“娘跟嫂子也吃些。”
方蔣氏擺手,讓兩人離開。
“娘,你看看我,有啥不一樣?”馮輕沒走,她刻意半彎著腰,湊到方蔣氏面前,笑眯眯地問。
“有啥不一樣?”方蔣氏掃了一眼馮輕,沒看出哪裡不對勁。
塗青捂著嘴笑,視線落在馮輕的頭髮上,笑道:“三弟妹,這簪子真不錯。”
她一早就知道方錚親自給馮輕雕刻簪子,方錚疼馮輕,這是方家人都知道的事,前些日子塗青也沒多想,看到馮輕笑彎了的眼,才意識到這是三郎送給媳婦的生辰賀禮。
“好看吧?”馮輕不是沒收到過貴重的禮物,前世有人拜托她繡些繁複的繡品,多會事先送些禮,可那些都不如收到簪子時開心,遇到方錚之後,她竟越活越回去,此刻的心情猶如孩童得到第一份禮物一般,喜悅之情已經溢於言表。
“三郎真是有心了。”塗青真心實意地讚道。
以方錚如今的本事,還能從頭開始,親自給馮輕雕刻簪子,如此疼愛娘子,世上又有幾人能做到?
方蔣氏這才注意到馮輕頭上的木簪子,“三郎買的?”
方蔣氏如何都想不到自家三兒子能窩在方敬家門口,一點點雕刻出一根簪子來。
“是相公自己做的。”馮輕又往方蔣氏跟前湊,好讓方蔣氏看清這木簪子,“娘,好看吧?”
馮輕難得這般幼稚,方蔣氏好笑地點著她的腦袋,真心評價道:“一般。”
馮輕臉上的笑容凝滯一下。
“虧得三郎不像他爹跟大郎。”方蔣氏松口氣似的說:“娘總算是放心了。”
而後敷衍地朝馮輕點頭,“仔細看看,還行。”
方蔣氏壓根沒仔細看,聽口氣,純粹是在安慰馮輕。
要說馮輕剛嫁來方家時,方錚若是這般對馮輕,方蔣氏說不得還會怪自己兒子偏心媳婦,如今方蔣氏是把馮輕當親閨女的,沒有娘還吃閨女的醋,方蔣氏如今是真心盼著方錚跟馮輕能長長久久的好。
只是——
她也不能昧著良心說這簪子好看。
真的很一般!
馮輕也不惱,她又扶了扶簪子,笑道:“相公開始做,手難免會生疏,相公這麽厲害,才頭一回雕刻,就這麽好看,娘,我可真羨慕你,有一個好兒子。”
許是心情好,馮輕打趣起方蔣氏來。
這話一落,方蔣氏臉就僵了。
塗青在一旁捂嘴笑的不行。
須臾,方蔣氏才反應過來,她沒好氣地看了馮輕一眼,開口:“三郎媳婦,娘也羨慕你,有一個好男人。”
咳咳。
方錚一直站在門口,聽著自家老娘跟娘子不要錢似的互相誇讚,頓時尷尬不已。
“娘,那我走了。”吹捧完自家相公,馮輕心滿意足地轉身離開。
塗青這才笑出聲。
方蔣氏也忍不住哧了一聲,“這丫頭,說的都是啥話。”
“嬸子,三弟妹這是古靈精怪,三郎許是就喜歡這種姑娘。”塗青笑著解釋。
方蔣氏沒開口,算是讚同塗青的話。
外頭,方錚一手端著碗,一手牽著馮輕,到了堂屋,他放下碗,嘴角始終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娘子,趁熱吃些。”
心裡舒暢,胃口也好,馮輕一連被方錚喂了半碗糖圓,這才心滿意足。
“相公,你吃。”她將剩下的半碗推到方錚面前。
余下半碗有些涼了,方錚也不介意,將糖圓跟湯吃乾淨。
方蔣氏掐著時間進來,不用兩人動,她已經上前,拿過空碗,“你兩快出去走走,吃了這糖圓可別現在就躺著。”
聞言,馮輕朝自家相公擠擠眼睛,大聲應道:“好。”
方蔣氏嚇了一跳,她奇怪地看著馮輕,“三郎媳婦,你今天是怎啦?一驚一乍的。”
不等馮輕回應,她已經端著碗離開,“就一根簪子,看把你喜的,是不是想跳屋頂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