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馮輕跟方蔣氏如何勸說,方錚都堅持獨自一人跟著魯二叔去鎮子上。
“相公,給。”臨走之前,馮輕悄悄將上回賣荷包還剩下的銀子塞給了方錚,“我看你的宣紙都沒了,你買點。”
“你自己收著。”方錚嘴角帶著笑,捏捏馮輕柔軟的發絲,又揚了揚手中的布包,“我這回抄的多些,書鋪掌櫃的應當會多給點,放心吧,夠花的,你收好。”
頓了頓,方錚提醒了一句,“繡的別太久,在我書桌左側第二個盒子裡還有一小包芙蓉糕,若是餓了,就吃些。”
“嗯,那你也小心些。”
分別中的兩人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們依依惜別的模樣跟親密的小兩口沒啥不同。
本還想叮囑方錚兩句的方蔣氏笑呵呵地牽著文浩跟文雅回了東屋。
院門口,直到方錚的身影看不到,這才轉身回去。
秦淑芬伸著腦袋,嘴裡還塞著窩窩頭,含糊地揶揄道:“三弟妹,沒想到你跟三弟成親才幾日,感情就這麽好了,放心吧,三弟以前也一個人去的鎮子上,沒啥大礙的。”
“不是,沒——”馮輕急忙擺手,耳朵開始發燙。
“哎——”秦淑芬自顧自地歎口氣,“我家二郎不知道啥時候回來,要不是懷裡揣著這麽一個,我可不舍得跟他分開這麽久。”
馮輕咂舌,沒想到古人都是這麽豪放的。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你衣服洗好了?這都堆幾日了?”方蔣氏掐腰站在東屋門口,朝秦淑芬喊道。
可不能讓老二媳婦帶壞老三家的。
秦淑芬灰溜溜地縮回了頭,“娘,我還沒吃完呢,你孫子不讓我洗,我一洗衣服,他就踢我。”
“誰都沒你懶,給老娘滾。”
不同於方家的吵鬧,此刻坐在牛車上的人正閉目養神,魯二叔正了正帽子,朝後面的人喊了一聲,“三郎,坐穩了啊,我要加快了。”
“嗯。”
魯二叔揮動鞭子,車子咕嚕轉動。
才走兩步,後頭傳來呼喊聲。
“魯二叔,等等我,我也要去鎮子上。”
魯二叔奇怪地回頭,“誰叫我?”
一看後頭的人,他停了車,“婧姐兒?”
她可從沒對自己這麽尊重過。
以往哪次見到自己不是頭抬的高高的?
想到村裡的流言,魯二叔看向方錚,“三郎,你看這該怎辦?”
都是一個村的,而且還是個小輩,況且婧姐兒還是村長閨女,於情於理,魯二叔都不好拒絕。
“魯二叔,讓她來吧。”方錚豈能看不出魯二叔的為難,他回道。
兩人說話間,婧姐兒已經到了跟前,她抱著一個小包袱,氣喘籲籲地說:“魯二叔,眼看著快過年了,我去街上買些東西,您能順道捎我一程嗎?”
“哎,能,能的。”這麽客氣,魯二叔急忙點頭,“那快上來吧。”
婧姐兒視線始終沒離開過方錚,她小心上了車,坐在方錚對面,紅著臉打招呼,“方錚哥哥,你身體如何了?”
說完,不等方錚回答,又說:“我聽說你昨日差點——”
她紅了眼,“我擔心了一整夜沒睡。”
方錚目不斜視,聲音清淡,“我沒事。”
“怎麽會沒事?”婧姐兒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近距離看著方錚了,她視線膠在方錚臉上,片刻都舍不得離開,“你看你臉色比之前差許多了。”
說著,
她打開包袱,取出荷包,朝方錚遞過去,“這是我這麽些年存的銀子,有二兩,能夠你買幾副藥,等下回我再存點。” “多謝。”方錚朝旁邊挪了挪,又說:“我出門的時候娘子給我了。”
這是方錚頭一回在外人面前如此親昵地稱呼馮輕,沒有他想象中的不好意思,心底更多的是說不明的甜意。
“你騙人。”婧姐兒又將荷包朝前遞去,“若是她真的給你,你怎會拖著病體給人抄書?我都去鋪子裡問了,抄書又累又賺不到銀子,抄一本書才五十個銅板,哪裡夠養活她的。”
擰眉,方錚不悅地打斷她的話,“我娘子不需要我養,相反,是娘子在養我,以後我不想再聽到任何詆毀她的話,她很好,能娶到她我很幸運。”
方錚從沒在人前有過如此大的情緒反應,婧姐兒是女子,還是喜歡方錚的人,心上之人在自己面前誇讚另一個女子,還是名正言順的,婧姐兒感覺心在滴血。
“方錚哥哥,她到底哪裡好?這才幾日,你便喜歡上她了?”婧姐兒猛地起身,她直接將荷包塞到方錚的包袱裡,“我會等你的,會一直等下去的。”
前面,魯二叔頭皮發麻,他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方才要知道婧姐兒會敢過來,他就快些走了。
殊不知,婧姐兒天還沒亮就盯著方家門口呢,他是躲不過的。
“婧姐兒——”方錚覺得莫名其妙,他實在猜不透這位眼高於頂的小姑娘是如何看上自己的,他將荷包還了回去,很認真地說:“我不會對不起我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