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的景色最終消失在天水之間,不管他倆是否情願,都不得不跟牽掛分手。但他倆的思緒並沒有停下來,轉而把注意力聚焦在了漁船前進的方向,盼望那座魂牽夢繞的小島早點納入視野裡。
劉嘉毅從船艙裡走出來,眼看他們夫妻二人已經由船尾甲板上轉到了船頭,不由過來勸道:“難道你倆這樣不累嗎?還是船艙裡休息一會吧。”
王偉先感覺那座小島就快出現在視野裡了,趕緊搖搖頭:“不用了,我們再堅持一會就到了。”
劉嘉毅低頭看了看手表:“沒那麽快,最起碼還要行駛四十分鍾呢。”
劉秀娟接口道:“四十分鍾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就讓我倆沿途欣賞一下四周的海景吧。”
劉嘉毅不由苦笑:“姐,你倆已經在那個島上欣賞好幾年的海景了,難道還沒欣賞夠嗎?”
劉秀娟意味深長地表示:“哪裡能欣賞夠呢?每天呈現我倆眼前的都是變化萬千的美輪美奐,足以讓人流連忘返。”
劉嘉毅聽得目瞪口呆,隻好搖搖頭:“那好吧,你倆就在上面陶醉吧,千萬要站穩了,我可不奉陪了。”
王偉先此刻的心情仿佛經歷一次從大悲到大喜的過程,不由向劉嘉毅的背影講一句:“只要有一個陪伴欣賞風景的人,就算眼前的風景在乏味,也會感覺一種賞心悅目。”
劉嘉毅不由緩緩轉過身子,衝他倆相依的背影投去了一副肅然起敬。
劉秀娟終於在茫茫大海裡捕捉到了蔚山島的蹤跡,興奮地往那個方向一指:“你看,咱們的蔚山島!”
王偉先激動點點頭,雖然納入他倆視野裡的還僅僅是一個小黑點,但足以令他倆心血沸騰。此時,距離他倆離島足足過了十天了。
丈夫不禁振臂高呼:“我回來了!”
妻子也欣然響應丈夫,把雙手攏在她的小嘴四周,扯開嗓子大喊一聲:“蔚山島,我愛你!”
身在船艙裡的劉嘉毅又被驚動了,再一次走出來查看。此刻,那座島還沒有清晰地呈現出來。
他立即在他倆的背後發話:“剛剛接近一點,你倆至於這樣激動嗎?”
劉秀娟回頭面對堂弟:“嘉毅你不明白我個你姐夫對蔚山島的情懷。那可不是一般的島嶼,而是我們用青春澆注過的小島,而且今後還要把畢生的年華奉獻在那個小島上。你說說看,我倆能不激動萬分嗎?”
劉嘉毅還是無法體會他倆的心情:“姐,我是不懂。本來你倆已經守島好幾年了,在我眼裡就是奇跡了,但很難想象你倆要把這個奇跡延長到多久,放大到多少。”
王偉先這時插嘴:“假如你像我和你姐那樣在島上生活幾年,也許會體會一點我倆的心境。”
劉嘉毅莞爾一笑:“我的兩個夥計已經在島上呆了十天了,我倒是想問一問他倆是什麽樣的感受。”
王偉先心裡倒是一沉:“唉,不知道他倆是怎麽度過的這十天!”
劉秀娟也深感擔憂:“是呀,我也很難想象。不知道他倆目前還在不在。”
劉嘉毅一副凝重的表情:“沒有我的發號施令,他倆敢擅自溜回來。”
王偉先卻表現一副大度:“你也別動氣,他倆都是年輕人,呆在那樣一個島上,能夠熬三五天就不錯了。只要島上沒有遭遇什麽大劫就萬事大吉了。”
說話間,漁船距離蔚山島更近了,終於可以瀏覽它的整個輪廓了,但王偉先心裡卻懸了起來,
並且距離越近就越心驚。 何止是他?
劉秀娟幾乎花容失色,驚愕地瞭望越來越近的島,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連劉嘉毅也驚愕地張大了嘴巴,眼前所見的一切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原來,蔚山島的碼頭正好對著陸地方向,這艘從岸上碼頭出發的漁船不需要繞島,就可以直接駛向那個小碼頭。然而,那個小碼頭卻堵滿了各種船隻,足足有五六艘。它們當中有漁船,也有快艇,還有其他改裝船。這一切表明,島上似乎正發生什麽變故。所有,漁船上的他們三個人遲遲驚駭得發不出聲音。
莫非有入侵者?
王偉先的目光不由向小島的四周打量,那面高高飄揚的五星紅旗似乎說明這個小島還未域外的人易主,他的心神這才稍定。
當這輛漁船抵近碼頭時,卻很難靠上去,因為碼頭已經被這些陌生的船隻佔得滿滿的。
劉嘉毅無奈,隻好吩咐舵手把漁船停靠在外圍。
王偉先心急如焚,不等漁船挺穩,便從這艘漁船跳躍到另一艘船隻的甲板上,再通過它的過度直奔碼頭。
劉秀娟是一個弱女子,自然沒有丈夫那樣的身手,但也不甘落後,急忙叫住丈夫:“你等一等我!”
丈夫因為島上的情況不明,哪裡敢讓妻子陪自己涉險?
他回頭向妻子一旁的劉嘉毅使一個眼神:“不要上來,請照顧好你姐!”
丈夫越是這樣,妻子心裡就越發慌。她更不情願讓丈夫獨自一個人面對島上不可預知的狀況。
“不行,我必須跟你在一起!”
妻子真是豁出去了,一咬牙仿效丈夫那樣,一個箭步從這艘漁船穿越到另一艘改裝的船隻上。
丈夫無法制止,只能急得一跺腳:“唉,都到這個節骨眼了,你添什麽亂?”
妻子趁丈夫停下來,便三步並兩步奔到他的身邊。她面對丈夫的嗔怪並沒有使小性子,而是真摯地表示:“咱倆無論遇到什麽都要一起面對,這是咱倆以前的相互承諾。你不可以把我一個人丟下。”
丈夫回想起來,他倆之間曾經是有過這段誓詞,隻好作罷。
說話間,劉嘉毅也跳到這艘船上,並顯得非常淡定:“你倆都別緊張,凡事不能往壞處想。我看情況不會像想象的那樣糟糕。”
劉秀娟一把抓住堂弟的一隻胳膊:“依你說是怎回事?”
劉嘉毅雖然也很迷茫,但根據他的兩個夥計的品行,便做出一個猜測:“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那兩個家夥把他們的那些狐朋狗友給招來了。”
王偉先不由詫異道:“你敢肯定?”
劉嘉毅思忖道:“看情形就是這樣。”
劉秀娟有些不解了:“他倆到底是啥樣人?”
劉嘉毅解釋道:“他倆都是我們村的,平時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經常在外喝酒打牌,結果被派出所抓去教育了幾天。據說他倆已經改邪歸正了,我這才收留他們加入公司。”
王偉先一皺眉頭:“既然他倆又案底,你還敢收他們呀?”
劉嘉毅一聳肩膀:“沒有辦法。一來,目前不好招人;二來,我跟他們都是鄉裡鄉親的,總得給人家一碗飯吃吧?”
劉秀娟則立即做出響應:“嘉毅做得對。咱們要把人往正道上引,而不是推開不管。”
王偉先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你們姐弟倆都是好心,可不能把這樣不靠譜的人放在這裡呀。”
聽堂弟這樣介紹,劉秀娟心裡反倒有底了,神情也不那麽緊張了,衝丈夫一打手勢:“先不要埋怨了,趕緊上去看一看是啥情況吧。”
於是,王偉先在前,劉嘉毅在後,簇擁著中間的劉秀娟輾轉兩艘船隻,最終登上了碼頭。
碼頭上一片寧靜,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當他們沿著石階往頂上生活區攀登時,卻發現沿途散落許多垃圾。它們有空飲料瓶和一些食品包裝皮,還有一些乾果皮屑。
劉嘉毅心裡頓時雪亮,立即搶在他倆的前面快步向上攀登。
此刻,王偉先面對這些生活垃圾,雖然心裡不悅,但也踏實了不少。種種跡象都印證著劉嘉毅的判斷。他因為妻子腳步跟不上,便放慢了腳步,同時拉住妻子的一隻小手。這樣,就跟前面的劉嘉毅拉開了距離。
當他倆距離生活區的那排平房還有一段距離時,便從那排房子裡傳來了鼎沸的聲音。
妻子一蹙秀眉:“他們好像在這裡聚會呢。”
丈夫一邊往裡走一邊豎起了耳朵,並終於分辨出一些雜言‘代碼’,便回頭衝妻子一嘰咕眼睛:“我沒聽錯的話,他們正在屋裡玩牌呢。”
妻子又是花容失色:“玩牌?會不會是賭博?”
丈夫一想剛才劉嘉毅的話,便道一句:“八九不離十。”
妻子緊咬香唇:“他們···這是犯法呀。”
丈夫點點頭:“我們必須阻止他們。”
由於劉嘉毅早一步衝進了那間動靜鬧得最大的屋子裡,所以等他倆靠近,裡面鼎沸聲已經戛然而止了。
還沒等王偉先闖進門,便走裡面走出一個個耷了著腦袋,充滿悻悻表情的男子。他們的年歲跟那兩個夥計差不多,但體型卻迥然不同。其中不乏大肚便便的發福之人。他們一見到王偉先夫婦,便意識到他倆就是這裡的主人, 趕緊點頭哈腰。
其中有個家夥還溜須道:“您就是‘王島主’吧?失敬失敬。”
王偉先一聽他這句不倫不類的稱謂,不由皺起了眉頭,並沒有搭理對方。實際上那些人也根本沒有逗留,沿著他們來的路上徑直往碼頭方向奔去了——
劉秀娟躲在丈夫身後,衝這些不速之客暗自一數,足足十個人,完全可以湊兩桌牌局了。
王偉先等門裡不再冒出人來,這才邁步進去,只見這間用作客房的房間裡,已經被弄得烏煙瘴氣。滿地都是果皮和煙頭,甚至還可以看到煙霧彌漫。屋裡只剩下三個人——劉嘉毅和那兩個留守的夥計。
那兩個夥計顯然準備不足,在自己的老板和這裡的主人的跟前表現得誠惶誠恐。王偉先雖然憋著一肚子的火,但當著人家老板的面還是忍耐住了,冷眼看劉嘉毅是怎樣教訓他的夥計。
劉嘉毅剛進屋時已經呈現他的老板權威,否則那些人也不會像老鼠見到貓一樣,都灰溜溜地溜走。他這時依舊沉著臉:“看你倆做得好事,把人家弄得烏煙瘴氣的,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其中一個夥計不得不道歉討饒:“我···我們錯了···馬上把這裡收拾乾淨···”
劉嘉毅瞥了王偉先一眼,隨即鼻孔一哼:“就憑你倆能弄乾淨人家屋子嗎?趕緊給我滾出去吧!”
兩個夥計如獲赦令一般,一邊點頭哈腰一邊往外走。
劉嘉毅衝他們背後道一句:“我現在罰你們在十分鍾之內,把停在下面碼頭處的漁船裡的物質都搬上來,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