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很多人都是上一世隔了七百年的印象。
有些記憶,已經模糊了。
陸平雖一時沒記起這工頭是誰,但敢肯定,上一世一定與他有過交集。
而且潛意識裡,這好像不是個省油的燈。
“小子,你幹嘛的,瞎轉悠什麽?”
那工頭見一少年走近,頓時陰沉了一下臉色。
陸平問:“你是工頭?”
“嗐,有眼力。”工頭眯著眼睛一笑,但隨即愣了一下。
陸平正要說話,這工頭卻像是認出了他,眼中盡是不屑的神色:
“原來是陸家的小子,你怎麽跑這來了?”
“噢我想起來了,你好像在這讀書。”
“家裡窮的都揭不開鍋了,你爸媽還供你做甚啊?”
“還不如來我工地上乾活,還有錢拿。”
聽到他這一番話後,陸平終於記起他是誰了。
水平縣工程一霸,付思龍!
在上一世的陸平眼裡,這可是一個神通廣大的人物。
他老家是付家莊,跟大龍村挨著,因此跟大龍村很多人都認識。
但付思龍這人敢闖敢拚,帶著一幫地頭蛇,靠著強攬工程,強賣建材,漸漸成為水平縣赫赫有名的大包工頭,手底下工人上千,有勢力的把兄弟幾十個。
在水平縣建築行業,付思龍這個名字,絕對是大拿。
但凡有開發商來水平縣發展,都得跟他打招呼,要麽勻出些工程給他,要麽花錢送禮,否則將禍事連連。
而且,據說這付思龍膽大包天,竟然把一個副縣長的老婆,都給睡了。
陸平記起那一世中,自己高中畢業後,還曾在付思龍的工地上,乾過一個月小工。
當時好像就聽說,付思龍靠上了新州的一個很牛逼的大佬,混新州城了。
現在看來,那個大佬竟是蕭鼎山。
記起這些,陸平覺得,當初那被方圓各村懼畏傳頌的付思龍,也不過如此嘛。
陸平笑了笑:“你不在水平縣攬工程,怎麽跑這來建塔了?”
“認出我了?算你有眼力。”付思龍嘴角一揚,神氣地道:“水平縣那點小地方,怎能容下我付思龍?你還太年輕,哪知道這座塔背後,是怎樣的大人物。”
陸平道:“大人物?有多大?”
“新州蕭鼎山,你可聽說過?”
付思龍說著,眼裡一陣榮耀光華。
他自然不會放過,這一個在家鄉人面前唏噓的機會。
借他之口回去一傳揚,自己更是神通廣大了。
陸平一笑:“我知道他。”
付思龍又往嘴上塞了一支煙,神氣不可方物。
“那可是一個讓全新州敬畏的大佬,手底下幾百號小弟。”
“場子,公司,多的數不過來,連大明星都挨過他揍。”
“這整座山,都讓蕭鼎山買下來了。”
“而且,他信得過我,把工程交給了我乾。這種信任!這種關系!”
“我跟你個小孩兒說這些幹嘛,你又不懂……”
付思龍撇了撇嘴,搖晃著腦袋站起來。
然後衝工人們喊道:“抓緊乾活,別給我偷懶!趕不出進度,誰也別想領錢!”
陸平微微搖了搖頭。
但畢竟這塔樓是余威為自己建的。
他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也別光趕進度,得保質保量。還有,工人也不容易,你別對他們這麽凶。”
付思龍一驚,
有些生氣了:“用你教我啊,小子?” 陸平強調道:“這以後是我的山,我的塔樓,我跟你說一下我的規劃,可以讓你少走彎路,免得到時候再叫你翻工。”
什麽?付思龍眼球都快驚爆了。
“你的山?你的塔?”
“你知不知道,買下這麽個山,建這麽一個塔樓要多少錢?”
“兩千萬都不止啊!”
付思龍聽到這少年的話後,笑的都快岔氣了。
這可真能吹啊!
自己都夠能吹的了,號稱吹牛大王。
但在陸家這孩子面前,真是小巫見大巫啊。
“錢不錢的放一邊。”陸平朝工地上指了過去:“那裡,你給我布置一個假山,院子裡再移栽幾棵大樹過來,最好是上百年的。”
“注意不要破壞到周圍的生態,樹林花草,都不要動。”
“還有,給我挖一個大點的池塘,水深在兩米左右,面積在三百平上下。”
“……”
付思龍聽著聽著,就聽不下去了。
這小子瘋了吧?
你們一家子的底細,我還不清楚?
你爹陸義就一農民,在家裡種地,還時常到集上賣些乾果,貼補家用。
你媽就一農村婦女。
你卻跑過來指手畫腳,說這座山是你的!
付思龍打斷陸平的瘋言瘋語:“大侄子,都是一個縣的,誰不了解誰啊,你爸陸義我也認識,你在我面前胡謅八扯吹大牛,有意思嗎?”
“回你學校去,沒事兒瞎轉悠什麽,走走走。”
他揚了揚手,不耐煩地下了逐客令。
見對方一副傲慢模樣,還這麽瞧不起人。
陸平不由得有些生氣了。
“我這為了幫你,讓你少走彎路,跟你好好說。”
“你怎麽就不識好歹呢?”
“你再這樣,我讓蕭鼎山換人幹了。”
陸平警示他道。
付思龍聽到這話,更是哭笑不得,笑的腸子都快斷了:“你以為蕭鼎山是三歲小孩兒啊,你讓他換人他就換人?別吹了,再吹我真生氣了。”
“這孩子,真是上學上的,腦子壞掉了吧?”
“淨說胡說呢。”
這時候,有個穿著建築公司工作服的中年男子,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龍哥,蕭……蕭蕭蕭蕭……蕭老板帶人過來了。”
“現在已經到了……半山腰上。”
“正……正往上趕。”
付思龍一聽,頓時嚇了一跳。
說曹操曹操到啊!
於是驚慌之下,趕快用手指頭梳了一下髮型。
然後往手心裡吐了口唾沫,在自己皮鞋上擦了幾下。
拽拽衣角,薅薅褲腿。
生怕形象不佳,對蕭鼎山不敬。
“還別說,你小子還真走運啊,站這別動。”
“我這就去迎接山哥,讓你見識見識,這位傳奇大人物的風采。”
“大侄子,別怪我沒提醒你,在我面前吹吹牛,可以,誰讓咱是老鄉呢。”
“但在山哥面前,千萬別亂說話。懂了?”
付思龍一邊整裝待發去迎接蕭鼎山,一邊衝陸平囑咐著。
他留下這同鄉少年,自然有自己的用意。
這少年親眼見到自己跟著蕭鼎山那種大佬混,回到老家一傳播。
自己在水平縣上的威望,豈不是又上一個台階?
那些家鄉的故交,甚至官道上的朋友。
不是更對自己敬重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