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將拂曉,陳文與扁仲天便都起了身,簡單打點了下行囊,今日可要進西北大漠之地,因此二人不約而同地皆多帶了些水。
出了崆峒山,轉頭往西北,二人馬不停蹄,跑了整整三個時辰,才到了鳴沙山腳下。
沙漠亦或者這遍地的沙丘中,受到連年颶風影響,已漸漸轉為以石英為主的細沙粒,風吹震動,黃沙飄落,眾多沙粒在颶風中旋轉,沙面空洞,遂發出“空竹“之聲,嗡嗡作響。
此種沙地,便被稱為鳴沙地。沙地廣袤,這些沙丘堆積成山,此地便被稱為鳴沙山。
在當地人眼中,鳴沙山又被稱為死亡之山。
大風呼嘯,沙隨風舞,百米之內不見人影,滿耳又是鳴沙之聲,相距不遠卻難聞其音。
單獨前往,定迷失方向,多人前往,又不能相互照應,古往今來,此地始終被視為禁地。
當地也有能人,進沙漠半月有余,有幸得歸,傳聞見過月牙泉。
傳言中的月牙泉,在這無邊無際的沙漠之心,但也皆是傳聞。這沙漠既無法辨認方向,又何來中心之說。
見過月牙泉的人本是少之又少,而多數歸來的幸存者,或瘋或傻,滿嘴鬼神誑語,因而月牙泉也便成了詛咒之源,當地人絕口不談此事。
陳文與扁仲天一路快馬加鞭,到了鳴沙山下,已是晌午時分,二人商議了一下,如在原地等一夜,實在是有些耽擱時間,如此時入山,尋到最好,就算尋不到,也當探路了,二人可在天黑之前趕回。
決定之後,二人便在山腳下的農舍之中,加了些水,又將馬換成駱駝,便要進這無邊大漠。
當地的老漢許是擔心,在農舍之中百般阻攔,好言相勸,現在雖然是風和日麗,但鳴沙山可與其他地方不同,這天說變就變,此時入山,風險過大。
一般當地人也不敢貿然進山,如若必須進山,也都是選擇凌晨時分,只因那個時段,風沙最小。
陳文和扁仲天是真著急,出門幾天了,家中有沒有發生什麽事,現在還難說,二人卻到現在也未見到要見之人,況且聽聞,這鳴沙山也不過綿延兩百余裡,而他們從崆峒山到這遠遠不止兩百裡的路程,也僅用了三個時辰。
因此二人婉言謝絕了當地人的勸阻,於晌午時分,騎著駱駝,進入了當地人的禁足之地。
二人小心翼翼地走了半個時辰,這天也是好得異常,騎著駱駝,看著無邊無沿的黃色鳴沙,帶給人無限的遐思。這片神奇的土地,無處不在昭示著天地的神奇。
偉岸挺拔的沙山直衝雲霄,恬靜安逸的沙漠又洋溢著清純、秀麗的陰柔之美。
極目遠眺,或鳥瞰群山,茫茫沙海盡收眼底,天沙相接楚目極闊,凌空絕頂,心曠神怡。
二人心情大好,覺著是當地人言重了,便加快了腳步,四下張望,尋找月牙泉。
但就是一瞬間,胯下的駱駝停了,顯著焦躁不安,二人無論如何打罵,這駱駝死活不動,打著打著,兩個駱駝趴下了。
這可急壞了二人,此時天色也不早了,原本想著找不到便原路返回,但這畜生此刻臥倒,怕是要耽誤路程啊。
駱駝可比馬大得多,二人拉、打、推了很久,滿頭大汗,筋疲力盡,實在是無可奈何,便也隻好靠著駱駝坐了下來。
一眼望不到邊的大漠,靜穆、雄渾,讓人感覺無比的渺小,目光所及,一片片黃色,灼熱、熾烈,讓人有陣陣窒息的痛感。
二人剛坐下沒多久,這天就變了。
速度之快,變化之強,是二人始料不及的,仿佛一瞬間,便是漫天黃沙,狂風大作,隱天蔽日,二人雖然距離不遠,也就三五步的間距,但也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個大概。
天昏地暗,飛沙走石,狂風怒吼,滿天黃沙、沙石狂舞在蒼穹,刹那間烏瘴漫天空,筆直落入人間。
過於急促的風沙,片刻間讓二人感覺呼吸不暢,嘴裡、鼻孔全是被鳴沙灌滿了一般,這沙石打在臉上也甚是疼痛。
陳文和扁仲天也是自顧不暇,根本來不及相互幫襯。
又過了一陣兒,風沙便到了極限,這風也真是奇怪,繞著二人越轉越小,最後將二人托起能有兩米多高。
但此時,卻出現了兩個極端。
陳文越飛越高,醫聖扁仲天徐徐而落。
最後一陣兒猛烈的旋轉,陳文不見了,醫聖則暈倒在原地。
……
能有半個時辰,體弱的醫聖才醒過來,一開口想呼吸,卻是吃了滿肚子的黃沙,醫聖掐著自己的脖子,連吐帶咳,好半天才清醒過來,擦了擦滿是眼淚和黃沙的眼睛,看了看四周。
寂靜一片,四下無人。
而此時兩個駱駝,全都起了身,駝鈴擊響在沙風中,稀疏而拖遝。雲層的巨大陰影,給了醫聖一點稍稍喘息的機會。
醫聖以為自己暈的時間太長,出現幻覺了,趕緊又揉了揉眼睛,依然不見劍俠陳文。
駝鈴悠遠,黃沙舞風,天地漫漫,鳴沙綿長。
這也真是奇了怪了,剛才還在一起,就算是遇到颶風,也會是兩個人一起卷走,再退一萬步而言,是大風的威力,那麽也會是將醫聖卷走,因為體弱多病,相較於自幼習武的陳文,他可輕得多啊。
但怎麽變成現在這樣,陳文不見了,醫聖卻留在原地。
醫聖在原地焦急地等待了許久,喊破了喉嚨。
但除了嗡嗡的鳴沙之音,再也沒聽到任何回響。
夕陽西下,天色已暗。
醫聖想了又想,留在此地也真是毫無用處,留下一匹駱駝,自己騎了一匹,看了看西去的烈日,辨識了下方向,便原路返回。
到了山下農舍,當地的老漢也是十分好奇,看了看後面,而後問道:“少俠,怎麽就你獨自回來了?”
醫聖點了點頭,趕忙問道:“敢問老人家,以往可出現過一陣颶風,帶著漫天黃沙卷走人的怪事?”
“這……”老漢想了想:“一起進去的,沒一個人出來的,有之;一個人進去的出不來的,有之;但真沒有兩個人進去,一個人出來,一個人出不來的。”
此刻,醫聖也沒了想法,其實這一路他的推斷,與老漢說的無異。
一則都出不來,在這鳴沙山,也不算什麽稀奇的事;
二則全都出來,許是沒找到月牙泉,或者未敢深入沙漠太深;
三則出來人變,可能是在月牙泉遇到些什麽怪事,出來後人變得瘋傻。
而醫聖和陳文,二人此刻遭遇,也是特別,最應該被卷走的人安然無恙,最應該回來的杳無音信。
醫聖也真是擔了心,怕老漢的說辭有誤,又走了幾戶農舍,都是這個答案。
最後扁仲天想,或許是陳文被風沙卷走,有些迷路了,這風來得快,走得也快,料想也不會被吹得太遠,根據日落看了方向,找到原地的駱駝,許是稍晚些也能回來。
自己也別嚇自己,這農舍內沒有一個壯年,皆是老弱病殘,說的也不一定準確。
不過……怎麽沒有壯年呢?
按理說,待在此地,距離鳴沙山還有些距離,加上樹林茂密,為天然屏障,此地應該是極其安全,而且以務農為生,怎麽會沒有壯年呢?
等醫聖詢問了一圈回來,夜色已深,農舍老人已睡下,醫聖也沒敢打擾,便在門外坐了下來,想著萬一陳文回來,假設負傷,還能有個照應。
醫聖扁仲天,這一等,就是一個整夜,隨著天色漸明,遠遠的林間路上看得清清晰晰、真真切切,一個人影都沒有,此刻,扁仲天有些慌了。
此事也真是過於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