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解可真如傳聞一般,身材矮小,面相凶狠,袒胸露乳,一身橫肉。
本是盛夏,炎熱異常,但畢竟還在這竹青的道場,理應謹言慎行,但郭解顯然是沒太將這凌奇殿當回事,亦或者本性使然,反正這穿搭確是有礙觀瞻。
衣著隨便,背著手,八字步,四平八穩的地進了凌奇殿,醫聖他定不認得,但看了看陳文,皺了皺眉頭,許是感覺似曾相識,不過當他看到陳文手中的寶劍之時,恍然大悟。
疾步走到陳文面前,大笑道:“可是陳文賢弟?”
一個曾經要散盡全部身家而買劍的人,陳文他可能記不住,但這把劍他可是銘記於心,推物及人,因此也就想起了劍俠陳文。
“哈哈哈,小弟何德何能,勞遊俠掛懷。”陳文肯定是沒想到郭解能記得他,畢竟是幾年前的一面之緣。
“不記得賢弟,也記得你這把寶劍啊,當年我重金求此寶劍,也未能如願,怎會不記得,哈哈哈。”在江湖行走,郭解還是十分豪爽,否則也不會廣交天下各路英雄。
郭解轉過頭看了看扁仲天:“哦,這位少俠是?”
陳文這才想起來,醫聖還在身旁。
“哈哈哈,你看我,只顧與遊俠寒暄,卻忘記介紹。此人名為扁仲天,非江湖人士,家族世代行醫。”
陳文說完,郭解稍顯嚴肅:“哦?這位可是隴西醫聖?”
扁仲天也沒想到,自己的名氣有些超過自己的預判,不過想想,郭解常年雲遊各地,而扁仲天自己醫治的人,也是分布較廣,聽說過自己的名號也在情理之中。
“遊俠過獎,醫聖之名乃是世人冠之,在下只是稍懂些醫道罷了。”畢竟還有求於人,所以扁仲天還是施禮回道。
醫聖雖然平易近人,但與郭解這種人,也是水火不容,今日也就是沒辦法,否則有郭解之處,醫聖必定退避三舍。
但此時醫聖也隱隱感覺,這個郭解,也沒有傳聞當中的那麽殘暴。
陳文此刻,可是著急,原本醫聖就和竹青耽誤了些時辰,此刻若再有耽擱,恐怕臥床的李廣有性命之憂。
想罷,陳文走上前來:“實不相瞞,我二人此次登崆峒山,是有事想請遊俠扶襯。”
郭解哈哈一笑,拍了拍油汪汪的肚子:“你們二人,都算是年少有為的劍俠、醫聖,朝堂之事,我有心無力,江湖之事,你們二人也未必用我,求我能有何事?”
說完,郭解也圍著煉丹爐看了起來。
二人相互看了一看,趕緊跟著郭解,也圍著竹青的煉丹爐轉了起來。
陳文緊走了幾步道:“遊俠不知,此次前來相求,既非朝堂之事,也非江湖之難,而是……”
郭解聽完,停了下來,轉身看了看陳文,顯然是被陳文的話勾起了興致:“哦?不是朝堂和江湖,又是何事?”
扁仲天有些按捺不住,上前說道“想煩請遊俠,引薦清隱邪術修成之尊與我等相識。”
“啊?”聞聽此言,郭解愣在原地。
片刻後,郭解問道:“二位怎知我識得清隱得道之人?”
郭解的話說完,先是引得扁仲天自責,醫聖心想,自己這話問的,太過魯莽,也是平時這麽說慣了。
在外人看來,清隱派所修為邪術,但在修行之人看來,清隱才是正宗,聽遊俠這麽說,肯定是相識且關系密切,當面有求於人,還曰“邪術”多少有些不妥。
醫聖眼睛一轉,
趕緊上前拉拉話:“我與陳文也曾研討過,想在這大漢之內,懂得修道之術者,少之;懂得修道又廣交天下豪傑仙道之人,宛如鳳毛麟角。” 扁仲天暗暗的查看了下郭解,此時遊俠面露喜色,看來此人吃拍馬獻媚這一套。
“遊俠祖上鳴雌侯許老,名揚大漢,道法精湛,為我朝相術鼻祖,因而想必遊俠也是術法高深,而後身懷絕技,遊歷於天下,想我大漢之內,能與清隱得道者相識之人,非遊俠莫屬。”
“哈哈哈”,此話真是句句都在郭解的心坎裡,惹得郭解仰天大笑。
醫聖能言,且攻於謀事,但方才的話,也不都是獻媚之詞。郭解畢竟還是有些能耐,這大漢之內,還真是除了他,別人不見得能辦此事。
遊俠郭解笑了笑,而後面露嚴肅之情,問道:“二位尋清隱得道之尊,所謂何事?”
郭解也不傻,清隱派向來殘暴,尋常人躲都來不及。
到了此刻,也不是隱瞞的時候,陳文便將李廣的事詳細地講給郭解。
遊俠聽完,緊鎖眉頭,繞著煉丹爐整整轉了一圈,而後又看了看陳文和扁仲天。
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郭解說道:“也罷,也罷。”
二人一聽,許是遊俠應允,便都非常高興,側耳傾聽。
“劍俠與我也算有緣,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想我郭解殺人無數,此次就算做回好事吧......不過,我只能告訴你清隱之尊現在何處,其他的,愛莫能助。”
陳文和扁仲天,總算是聽到讓人欣慰的消息了,這一路的奔波,也算沒白費,趕緊問道:“不知得道者,身在何處?”
“鳴沙山月牙泉!”郭解說道。
聞聽此言,陳文和扁仲天有些錯愕。
無論是正乙還是清隱,只要是修行者,皆選擇山清水秀之地,就算不是風景宜人,但也必須守得高山,地勢高,便於采集天地靈氣。
但這位得道之尊,怎麽會出現大漠之中?
見二人有所疑惑,郭解說道:“清隱之修,本是極難之事,修道者稀少,得道者鳳毛,我聽聞清隱成道,不足五人,而我也隻識得其中之一。”
想了又想,遊俠覺得既然已經說了,也不能說一半:“尋常修道者,依山,便於采氣,而成道者,傍水,便於和靈是也,而我相識之人,便是已修成道,位列仙班,未成道時,名曰祝楓真人,得道後稱烈焰靈火獵天尊。”
此時陳文和扁仲天相互看了好幾眼,二人也都是讀過聖賢書的人,只知道有修道者,如竹青真人,還真沒聽說過何人能夠成道,且成仙,郭解的話,二人屬實存疑。
郭解常年浪跡江湖,也看得出二人的疑慮,便繼續說道:“此人修道之時,與我相識,但成道之後,我也未曾一見,傳聞法力高深,變幻莫測,你二人此行,見不見得到還且另說,就算有幸識得,他會不會施出援手,也未可知。”
此時陳文也算想明白了,既然已經認定邪術,還考慮什麽真真假假,先去尋下便知。
二人連忙施禮道謝,不過此時,陳文有些犯難了,原本是想著求郭解告知,沒想到郭解還算給了些薄面,為人也不如傳聞那般不近人情,這劍送還是不送?
不送,自己原本已下定決心,與郭解一面之緣,遊俠還真是幫了這個忙。
送,自己屬實是心疼,雖然早就想好了,但看著劍,還是十分不舍。
轉身看了看扁仲天,醫聖大致也能揣摩陳文的心思,不過此事,也不好替陳文做主,也不便言語。
陳文也是行俠,雖然比遊俠差些,但也光明磊落,想了想,心一橫,將寶劍雙手奉上。
“感謝遊俠扶襯,告知清隱成道者之蹤,為救李廣兄弟之性命增添一份希望,在下不勝感激,願將寶劍贈予遊俠,還望笑納。”
陳文此舉,算是驚了郭解,原本也就是指點下行蹤,這尋到尋不到,還很難說,況且這畢竟是陳文的愛劍,當年求都沒求來,此刻卻贈予自己。
“這……”郭解緊鎖眉頭,沒接寶劍。
轉過身,郭解走了幾步,回頭言道:“少俠羞煞我也,如此這般,此劍受之有愧啊。”
而後,郭解從懷中取出一精雕之玉,拿在手裡看了許久,而後一狠心,遞到陳文面前:“此物,為我傳家之護身符,為我外婆許負所賜,如你二人見得天尊,他若不肯出山,你二人將此物給與他觀瞧,料想他定能出面。”
陳文和扁仲天也是大喜,尤其陳文,心想,為人還真需豪爽些,方才要是拿著寶劍一走了之,就沒有此物了,現在想來,見了天尊也未必能幫忙,要是有了許負的貼身之物,料想此行定會事半功倍。
陳文剛要接,郭解卻把手縮回去了。
惹得陳文和醫聖一怔,此時郭解又說道:“既是傳家護身之物,你二人定知其珍貴,此物隻借不送,事畢之後,還須原物奉還。”
二人連連應允,才算得到此玉。
時間緊迫,二人匆匆下山,此時天色已晚,本是奔波勞頓的二人,商討了一下,此時還真不能著急,就算再次星夜趕路, 到了鳴沙山,也不能深夜找尋月牙泉。
因此,二人便在附近尋了一處住地,準備修整過後,再前往鳴沙山月牙泉。
二人酒足飯飽後,也都睡不著,便坐在一起聊了起來。
這山下也比別處涼爽些,此刻圓月當空,晚風習習,也是難得的好天氣。
陳文有些疑惑,便問醫聖扁仲天:“我隻知清隱之修,不知還真有成道之人,方才遊俠郭解之言,是否可信?”
醫聖用手摸了摸眉心的麒麟之火,搖了搖頭說道:“大千世界,萬法變幻,遠非你我能參透的,但郭解的話,未必是假,畢竟他將傳家之玉借予你我,所以……”
說到這,醫聖沒接著剛才的話繼續說,而是換了個角度說道:“但據我所知,上古火神為祝融,而此成道者名曰祝楓,應與上古之神同脈,而得道之地——鳴沙山月牙泉,也是極熱之地,漫天黃沙,極其隱蔽。傳聞此地山泉共處,沙水共生,泉在流沙中,乾旱不枯竭,風吹沙不落,這又如何解釋乎?”
陳文也點了點頭,說道:“只是傳聞,未曾一見,古往今來,多少人慕名而去,皆無功而返,鳴沙山好尋,這月牙泉……”
歎了一口氣,二人沒再言語。
陳文所言屬實,大漢都知月牙泉於大漠之中,但漫天黃沙,天地無際,莫大的沙漠進去便皆迷失,常人多是有去無回。
此次進入這茫茫大漠,能不能尋得月牙泉都是未知,就算找到月牙泉,能不能得見天尊更難知曉。
況且,假設尋不到,能不能回得來……